我的姿态认真郑重,曼菲士终于抛开了有些虚张声势的蛮横,声音里虽然没有软弱,可是态度却已经在妥协了。
“在宫里生活,是很累的。”我看了一眼伊莫顿,然后继续说:“一天又一天,辛劳而忐忑……就象今天这样,一日遇到三四次的刺杀,这种生活太累了。而且,伊莫顿的事虽然知道的人少,却还是会泄露出去的。到时候人心惶惶整个王宫的人都会不安。”
我看着曼菲士,慢慢的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不想和他偷偷摸摸的私会,来往,永远不能在人前承认我和他的爱情……”
凯罗尔的蓝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呆滞状看着我:“爱西丝,难道你……要为了爱情,放弃你女王的身份地位吗?”
她问的很直接,我微微一笑,嘴里却觉得发苦。
身份与地位并不是难以抛下的,我为难,是因为曼菲士。
在这世上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但是常言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埃及也不需要两个王来共同统治。
“曼菲士,我要走了。从今往后……你,自己多保重。”
“不!”他露出痛苦的神情:“姐姐,你别走!”
“傻瓜,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生活。以后,我还是回来看你的啊。你要做个好法老,让埃及强盛,让民众安乐,让你自己幸福,知道吗?”
曼菲士的眼眶都红了,嘴唇颤抖着,却没有再说话。
他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
我去意已定,他已经无法再挽留。
其实这个选择,对我们,对所有人,对整个埃及的王权稳固都好。
“这个人……”他指着伊莫顿:“他来历不明,诡异莫测,你怎么能就跟了他去?”
我摇了摇头:“曼菲士,若说这世上谁最不可能害我,那么一定就是他。”
曼菲士狠狠的盯着伊莫顿,我看得出,他一定很想马上叫人来将伊莫顿围杀了才甘心。
我低声说:“过了这些天,你可以公告上下埃及,就说我……病故了……”自己说自己的这种消息还真觉得别扭:“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一步步走下去了,一定要慎重,当心。有疑难不解的事情,多请教伊德霍姆布,政务方面他毕竟比你历练的多,老成谋国总无大错。”
“那……”曼菲士的声音很低,就象大火烧过后的余烬,那样无奈,听着人心发颤:“你们……要去哪里?”
他咬着你们两个字那样冷硬,还打着颤的感觉,似乎那两个字是带刺的棘针,扎着他舌头疼痛难受。
我想开口的时候,伊莫顿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话在舌尖上转了一转,没有说出来。
其实去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只要是我和他,两个人在一起不分开,天涯海角也罢,险路恶浪也罢,都没有什么分别。
“姐姐,你从小就在宫中生活,外面的日子你如何过得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还有好多事一直是姐姐你在经手处理的,而且今天我们才刚成婚典礼,姐姐你过些天再……”
如果不是担心他被刺客所伤,我刚才就已经走了。不过我也是母鸡心态习惯了,总是操心个没完,其实曼菲士他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也应该放手了。
“内宫的事有塔莎和路莫拉照看,外面的事情伊德霍姆布与西奴耶一文一武帮着你,我经手的事情乌纳斯都清楚,其他的……已经没有什么再交待的必要了。你若觉得现在说明情况还不是时候,那就再过些日子对外面宣告我的消息就是了。”我低声说完这几句话,胸口也觉得酸楚刺痛,这个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现在已经是法老了。他舍不得,我又何尝可以干脆的说走就走。
“曼菲士,你送我一程吧。”我有些勉强的向他微笑着伸出手。伊莫顿轻轻揽住我的肩膀,我朝他也笑了笑。
我想没有哪个人会擅长生离死别的场面,不管他是否经历过,究竟是自己情愿还是被迫面对都是一样。我也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拙于言辞,连一句适合的话都说不出来。
曼菲士最终沉默着点头。
看着他表态,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曼菲士一直瞪着伊莫顿,那种委屈又愤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让我想起肉骨头被抢走的小狗。
我勉强算是说服了曼菲士,却还有另一道目光一直凝注在我的身上不曾稍离。
我转过头,乌纳斯就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我,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救过我的性命,又陪伴我支持我度过失去伊莫顿之后最难熬的时光。那些时日的朝夕共处,相依为命,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我无法否认……我欠他的,已经无法偿还。
我能给的他不要,而他要的我给不了。
曼菲士沉默的走近了两步,突兀的对伊莫顿冒出一句:“你要是敢做对不住王姐的事,我决不饶你!”
伊莫顿与我对望了一眼:“她是我用生命爱着人,此生此世我绝不会离弃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