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脱离阿登高地守备队以前,你能猜到我会做叛徒么?人都是会变的。”
手中烟卷烧了一半,皮埃尔微微抬头望天:
“你不也是找了一个很强的男人,当时卡勒特统一莫斯匹斯,是大势所趋,我只不过是择木而栖罢了。”
“我在第三次战役前曾为你们运送物资,路上碰到了兰蒂卢斯,我没逃掉,所以我选择了加入。”
语气很轻又很淡,随意解释了自己加入卡勒特的原因,因为被兰蒂卢斯胁迫了。
兰蒂卢斯是一名枪炮师,而且拥有极为可怕的重火器,若是论单人战斗力,只怕他会是无法地带的最强的一个。
阿登高地三次战役,前两次卡勒特都无功而返,第三次的主力军,正是“兰蒂卢斯的鹰犬”,这一臭名昭着但又实力强大的队伍。
尽管如此,第三次战役前半场,兰蒂卢斯的鹰犬也损失惨重,久攻不下,直到皮埃尔的背叛,崩溃了传奇的阿登高地守备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叛徒很爽么?往日的队友死在你面前很好看么?队长把你当亲弟弟你忘记了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背叛啊,你为什么要攻击尼尔斯他们,卡图可是你的发小啊!他死了!你懂么,死了!”
语气近乎于哽咽,眼泪突然止不住拂过面颊,一向大大咧咧没个正经样的凯丽,第一次哭的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一直波澜不惊的皮埃尔,淡淡烟气中的面皮突然一抖,但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你知道的,凯丽,就算我选择战斗到底,阿登高地也守不住,那只是一个地势险恶的小村子而已。”
他摸出了第二根烟卷,颤颤巍巍点着了火,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抽烟了吧。
“你是在为你的罪行,找理由么?”凯丽擦干眼泪,瞬间怒气上涌。
事到如今皮埃尔还不为自己的罪行而忏悔,反而寻找一些可笑的理由,令她极为不耻。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只有烟卷前端的火星,还在默默燃烧,随着抽烟的动作忽明忽暗。
第二根烟卷燃烧殆尽,他还想给自己点第三根,但是却发现烟盒内的香烟已经空了,只剩下一点点细碎干燥的烟草。
“连抽烟都不能爽快,今天果然不是个好日子。”
遗憾着摇了摇头,又在范弗拉丁身上摸索了一会,还是没找到香烟,越野车内鼓捣了些许,最终却只拿出来两把飞刀。
“来吧,无法地带的老规矩。”
飞刀如蝴蝶般在指尖舞动,皮埃尔投掷飞刀的技术在无法地带堪称一绝,不仅命中率百发百中,速度也堪比左轮枪的射击速度。
如果是某些特制的回旋镖,甚至还能原路返回,击杀敌人,防不胜烦。
当然,他的飞刀击杀过卡勒特,也曾瞄准了自己的队友。
“好,老规矩。”
凯丽悲哀,又恨意十足,给自己的念气左轮,装载了六发子弹,扣死在枪鞘之中。
她的拔枪术在无法地带是第一速度,所有敢和她玩牛仔决斗的人,目前没有一个人,还能活着回去。
她不相信皮埃尔有比自己更快的速度,但这是无法地带自古以来的规矩,一对一,决斗!
“十五步吧。”
皮埃尔同样把两把飞刀扣在皮带上,然后用灰尘满满的皮鞋在地面的沙砾中划了一道横线。
每个人走十五步,指的是开枪的时间和距离,十五步之后,凭速度和准度取胜。
若是谁提前,比如走了十四步便开枪,等于是坏了无法地带最不能容忍的规矩,被所有人厌恶,乃至追杀。
荒漠牛仔们,虽然“无法”地带的确没有法律可言,但四百多年来的自主发展,也的确出现了一批属于自己的“铁规”!
“好!”
两人仿佛重回了在阿登高地并肩作战的时候,彼此背靠着背,像是把后背交付给自己信赖的队友。
然而,时隔多年又一次的后背相抵,却是生死之战,无情,也无义可讲。
一步,两步……
两人的迈步的频率一模一样,距离也相差无几,荒漠上,以一道粗糙的横线为起点,留下了一行相对的脚印。
七步,八步……
他她现在会想什么呢?
皮埃尔与凯丽的心头,同时冒出了一个相同的问题,事情轮到如此下场,不得不说各种唏嘘难明。
十步,十一步……
后悔么?
皮埃尔在问自己。
或许后悔吧,如果从结果来看,他当初没有叛逃的话,说不定也能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像尼尔斯和奥德丽一样,在无法地带四处狙击卡勒特,自己开车心爱的越野车,用精妙的驾驶技术,给卡勒特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
偶尔短暂的休息,大家一起在没人发现的角落,吃着不可口的罐头和面包,偶尔偷偷摸摸,去买一些腌火腿和腊肉。
十四步……
汗毛乍起,皮埃尔的头脑在一瞬间清醒无比,他知道凯丽是整个无法地带,拔枪术最快的女人,连师父贝利特都有所不如。
但是,为了活命,他想试试!
十五步!
飞刀,掷出!
咻!
砰!
一颗带着火星的子弹,与一把飞刀擦身而过。
整片戈壁荒漠,在一声枪响后,陡然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皮埃尔愣愣低头,看着自己心脏位置的血洞,涓涓流淌,皮肤给自己传来了最后一次,感受到的温暖的讯号。
慢慢抬头,看向不远处凯丽的枪口,他脸上有一抹伤感,也有一抹欣慰的解脱。
这个女人,果然是最快的枪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