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厂还有空闲地皮?」
「那么多林子、菜地、老旧楼都能推平啊,筒子楼后面还一大片呢。今年厂里又进了不少新人,都没地方住,住房问题非常紧张。」
去年北影厂闹房,胡启明听说过这事,没想到还没解决,道:「嗯,找时间我们具体讨论讨论,还有么?」
「厂里想拍《红楼梦》,分歧很大。”
「有导演人选么?」
「谢铁黎导演说了,如果厂里敢拍,他就敢接!」
「谢导确实很合适!」
胡启明也拿个小本记录,很用心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60出头了,干几年退休,起一个过渡作用。但做领导嘛,就算干几天也想弄点动静出来,否则岂不是白干了?
受壁胡同2号院。
汪洋没要新盖的楼房,继续住这个老院子。
盛夏炎炎,阳光穿过葫芦架子斑斑驳驳的洒在地面上,汪洋刚回来,换了一件老头背心,泡了一壶茶水听收音机。
他家人口多,住房也紧张,好在当年分的房多,足足有十一间,还能装得下。
「随着洛杉矶奥运会临近,中国体育代表团也将启程出发-他们积极备战,以良好的身体状态和精神面貌参加奥运会,誓要取得好成绩——”
「而在今年9月,亚奥理事会将在汉城召开第三次代表大会,届时将确定第11届亚运会的举办地———·BJ和日本广岛将争夺举办权。”
收音机传来体育新闻。
汪洋抿了口茶水,自言自语:「又是奥运又是亚运,文体不分家,但在这种事上还是体育更受瞩目啊,也不知咱们能不能申办成.....”
「肯定能啊!广岛温度还没降下来呢,那是开亚运会还是开烧烤会啊?」
嗯?
老头抬眼一瞧,那孙子提着好多礼物笑嘻嘻的站在门口,哼道:「你来干什么?」
「我今天刚回来,正好听说您退休了,就来看看。」
「我怎么着不用你管!」
「这话说的!您是爱热闹的,冷不丁人走茶凉不适应,真闹出病来咋办?我给您带了好多好东西,我还没吃饭呢,咱们喝点。」
陈奇上前,取出些酒菜摆好,给老爷子倒上酒,笑道:「我这可是最后一次喝酒了,我跟雪姐想要孩子,我得保重身体,我连可乐都得戒了,那玩意杀精。」
「杀精?」
汪洋没忍住,笑骂道:「胡说八道,外国人都喝可乐,那他们怎么生孩子的?唉,小龚说照顾家庭我就猜你们想要孩子,好好,也该有个娃娃了。」
汾酒,家常小菜。
一老一少碰了杯,同时的吸气,又哈的吐出来,陈奇道:「「您以后还去厂里么?」
「有需要就去,没需要不给他们添乱了。」
「行,您操劳一辈子该享享清福,管那么多事干嘛?现在国家提倡老同志退休,干部年轻化,
您得响应国家号召。」
「我们退了,给你小子让位是吧?」
「您是厅级,我哪能一步到位呢?我升也是升半级,再说我才多大,怎么也得27-28吧?」
汪洋懒得理他,二十七八的副厅还想咋样?
上次分房的事情似乎从未发生过,陈奇叨叨的讲自己在香港种种,汪洋时而大笑,时而给给意见,不知不觉一斤酒干了。
「老爷子!」
陈奇喝光最后一口酒,吐出一口气,道:「制片厂就要自负盈亏了,我敢说全国没有一家玩的转,头几年还能贷款,等贷款还不上都得歌菜。
这不是我决定的,国家只改革制片厂,不改革市场,就是拿你们开刀。中影、电影公司也是早晚的事。
我有能力接下任何一家烂摊子,这是好事啊,您不能总想着过去,还得想着将来。北影厂真到落魄那天,我接手总比别人接手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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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迷迷糊糊不言语,好像喝醉了。
陈奇见状闭了嘴,招呼汪洋的老伴把他扶进去,安顿躺下,老太太笑道:「也就是你来啊,每次你来他都高兴,这又喝多了。听说你和小龚打算要孩子了?」
「哎呦,这点事怎么全天下皆知啊,太不好意思了!」
「哈哈,说明你们名气大啊。没事没事,我看着他,你有事就先走。」
「有空我再来看您!」
陈奇把一堆礼物留下,抹身出了院子,到外面上了面包车。
司机一瞧他样子,笑道:「陈老师喝酒了?」
「陪老头喝点,回北影厂吧。”
「好嘞!”
面包车启动向前,陈奇有些微醉,脑筋反而清醒,他特理解汪洋的心情。
「我们社会主义制片厂,将来会变成.—.”
「什么样子呢?」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