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雪自去厨房做早饭,有从商店买的面包片和火腿,煎了两个鸡蛋,又跑到院门那里,喊道:「涵涵,牛奶取来了没?」「取来了!」
戴涵涵抱著两小瓶奶跑过来。「谢谢呀!」
「不客气,捎带手的事!」
龚雪把牛奶热了热,将这一套端上桌,陈奇看的直愣:「你这资本主义早餐从哪儿学的?还有牛奶呢,咱们能订牛奶?」
「我试著申请了一下,没想到给我批准了。」
「那咱们也算社会名流了,哦不,我是沾你的光。」「吃你的吧!」
龚雪白了他一眼。
京城规定:3岁以下儿童、70岁以上的老人、十三级以上的干部、社会名流、职业运动员、外宾、医院吃流食的病人,这七类人可以订奶,拿著奶证去供应点领。
直到90年代牛奶才有些富裕,各省有各省的奶,京城这边都喝三元。
...
吃了饭,陈奇坐著面包车去文化部。东厂的座驾都比别家宽敞。
丁桥见了他就像见了亲孙子一样,很多老同志也差不多,嘘寒问暖一番,道:「小陈啊,广电这次不厚道,他们9月份就开始筹备了,明知道你不在,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各凭本事,你时间根本来不及嘛!」
「还有两个月呢,我感觉差不多。」
「你尽力而为就好,部里全力支持你,你需要多少人手?」「我不用人手,给我政策就行。」
「没问题,筹备春晚期间,给你灵活变通。」「还是您懂我!」
陈奇嘿嘿一乐,丁桥却踌躇了下,道:「既然回来就去看看老汪吧,北影厂分房子闹的他住院了,一把年纪也不得清净。」
「我正想问呢,在哪个医院?」丁桥说了地址,陈奇当即告辞,又坐著面包车跑到医院。汪洋是厅级干部,住单独病房,躺在床上有些消瘦,精神头还算好,但确实能看出病了,不是装的,他子女在照顾著。「老爷子!」
「哈哈,你小子回来了?」
汪洋瞧见他就乐,发出沙哑的笑声跟拉风箱似的,陈奇吓一跳,把水果放下,问:「您声音咋成这样了?什么病啊?」
「发炎,没大碍。你几时回来的?」
汪洋把子女打发走,拉著他的手问东问西,也不知谁是亲生的。
「那您就是急火攻心,加上有点老年病凑一块了?没大碍我就放心了,我刚回来就听说北影厂一团乱,发展到啥程度了?」
「一言难尽啊,都快打出猪脑子来了。」
汪洋叹了口气,费力道:「但我理解他们,一个个陪著北影厂从最艰苦的日子里走过来,真不是贪图享受,都为了孩子。孩子相对象、结婚、再生孙子,总得有个房子吧?」
「您就是通情达理,那你们到底是怎么分的?」
「工龄高的、成就大的、困难突出的,综合考虑,但这东西不管怎么分都有人不满意。我想著早点出院,早点解决,越拖越麻烦,他们没骚扰你们吧?」
「目前还行,我还没看过房子呢,一会去瞅瞅。」
「大家不容易,抢北影厂的房子你就当看笑话吧,抢你们的房子,那你告诉我,我来处..哦,也用不著我,你小子自己就能解决。」
汪洋只是看见他的时候笑了笑,完了便是愁容满面,似另有心事。
陈奇很有耐心的陪了半天,汪洋忽地叹了口气,终于道:「小子,我要离休了。」
「什么时候?」
「明年年中吧,电影局的副局长那个叫胡启明的接替我,你见过的。这一批不少老同志都退了,上影厂的徐楚桑也在内,我下来会给我一个顾问的头衔,闲职,没事还能去厂里转转。」
「您为革命奋斗一辈子,也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了。」
「我放心不下北影厂啊!」
汪洋看著这个算是自己一手领出来的年轻人,张了张嘴,满腔肺腑只做了一句叹息:「小子,手下留情。」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