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单子卢回头看了一眼庐凤观察所在的营帐,外面都翻了天了他还能睡得着觉?
一口唾沫滚到喉头,刚想啐出去,单子卢转念又想,这样也好,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干扰指挥,要是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庐凤观察一路一直这样。
有时候,不怕你资质平庸才疏学浅,就怕人菜瘾大,不懂的还要瞎指挥。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贼人夜袭想砍你们的脑袋,让贼人冲进来什么下场本官不多说了,旦有敢退后半步者,人头落地!”
恩威并施,提升士气,临到作战关头,单子卢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杀贼一人赏银一两!贼将马括人头赏银百两!”
不玩虚的,浸淫军伍这么些年,单子卢知道这些绿营兵最想要的是什么,银子!
果然,两句话出口,在亲兵传令官的传播下,单子卢所属镇标四百号人都是心头一震,眼里的怯懦躲闪消散了不少,转化为了对银子,对土地的渴望。
都是些穷的扯不出三尺布的糙汉,自己个小命值几个钱他们心知肚明,要是按部就班在绿营里当个大头兵一辈子也别想攒下几亩田,更别说传给子孙后代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杀贼立功挣钱买地的机会,要说心里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而上次溪河集被伏的溃败,其实很大程度上跟单子卢这个主将临阵脱逃有关。
而这次,单子卢的表现还算可以,反应迅速命令果断,更是沉着冷静没有犯上次的错误。
这场仗,不是那么好打的!
“副将,这仗,还打吗?”
草丛里,马括斜眼一瞪问话的亲信,刺啦说道:“说的什么鸟话,难道老子还怕了他姓单的?”
“这...”
“好了,莫要说了,呸!直娘贼,起的还挺快...第一排,你们跟我来,其他人跟营长给我打他的正面,可劲给我放箭,吸引火力!”
马括瞪着牛眼张望了些许时候,指着草甸外不远处一片火光下的官军大营。
“副将,你这是?”
“怕什么?!只管打就是了,老子身上有甲,还会怕死?”
马括不由分说的挥散了其他人的质疑,断然下令。
一百多号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跟着马括口衔朴刀手脚并用欠着身子绕到了侧面,而主力上百人则个个手里端着一把强弩,背上又再带着一把弩,脚步轻快行动迅速的朝官兵营寨逼近。
“大人,贼兵还没来,莫不是退了?小的愿领兵出去探探情况。”
听着身边亲兵的话,单子卢也跟着怀疑起来,以他对马括的了解既然自己的外围明哨暗哨都被清楚了干净,是肯定会攻打自己营寨的。
“难道,他是看我大营防守严密,退了?”
单子卢搓着下巴呢喃道。
“不能冒险,给我把营前十丈地照亮,看看马疯子耍的什么把戏!”
越瞅眼前的黑暗单子卢越觉得不对劲,当即招呼手下镇标兵马弓箭手发射火箭打开视野。
当弓箭手把箭头点上火还没来得及发射时,死寂的夜里就蓦然响起一阵破空声,紧绷许久突然发射的弩箭速度极快,一两个呼吸间就来到了官军大营前。
“不好!”
单子卢只喊出两个字,膀子就中了一箭,巨大冲击力加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连着后退两三步,鬓间冷汗直冒,嘴角抽个不停。
瞥上一眼臂膀上只有不到十寸的箭杆,单子卢就知道对方使用的武器了。
“弩,强弩...”
和弓箭不同,弩和火枪都是朝廷严加管控的武器,寻常人一旦持有都是轻则下入大牢发配充军,重则直接秋后处斩的下场。
而看这密集的箭雨就知道,大洪山的马括部朱贼,所持有的强弩至少不下百具!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单子卢现在颤抖的手指全是因为另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