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梅雨季节,宜昌府城烟雨朦胧。
时下,经过三年奋战,清军将流窜于陕西、四川、湖北的白莲教起义军压缩在川东鄂西的归州、长阳、兴山、巴东四个县城附近,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
三年的糜耗,清廷国库又为之一空。
自从乾隆帝上台后,在准噶尔、西川两场战事里靡费白银都在五千万两以上,而这一次横款三省的白莲教大起义耗费更甚,三年至少花了一亿两白银!
表面上看起来烈火烹油的清帝国实际上到了崩溃的边缘,而白莲教起义未尝不是前两次战事带来的,前两次战事结束后,为了弥补国库亏空,帝国不得已放弃康熙帝“永不加赋”的承诺,开始将苛捐杂税伸向普通百姓。
还有,大清帝国发展至今,人口暴增,已近三亿,而亩产并无增加,自然会导致田少人多、流民大增的结果。
另外,在正常的历史上,清廷是打赢了准噶尔战争,但在这个时空,他们却失败了,花费了同样的军费,却没有获得大量的财富和人口,导致国库亏空更甚。
加上香港之役的糜耗,更是雪上加霜,这都提前触发了白莲教大起义。
不过,在将白莲教徒压缩到上述四座县城及其附近后,清廷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们显然知道,白莲教众拖着大量的人口聚集在四座小县城附近,粮少人多,根本不用大军进攻,其败亡就近在顷刻。
于是,四路清军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一来休整,二来自然是坐等起义军内部崩溃。
作为围剿大军的大后方,湖北省宜昌府城更是一下恢复到以前川东鄂西商人如织、车水马龙的兴旺景象。
靠近长江码头的城外一座大酒楼更是生意火爆,这里的全鱼宴闻名川东鄂西一带,尤其是鲟鱼片更是一绝,原本因为起义军的活动蛰伏了一段时间,时下大局已定,自然忙不迭地恢复起来了。
夷陵楼,是这座酒楼的名字。
他之所以出名,除了以鲟鱼为主的全鱼宴,还有一个原因,他是比照武昌府黄鹤楼修建的,又矗立在江边,分为三层,三层皆可一边宴饮,一边欣赏江景。
既然是宴饮,岂能少了丝竹之乐?
此时的人们唯一的娱乐就是听戏、听书了,时下夷陵楼三层酒楼都有相应的戏班,一楼是说书,二楼是当地戏,三楼最佳,自然是时下最时兴的昆曲。
三楼,靠着江边的座位自然都被达官贵人们包了,剩下的位置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中间则是戏台,一位浓妆艳抹的小戏子正在那里咿咿呀呀。
最角落处,有一张显然是临时加的座位,一张小圆桌,上面坐着三个人,为首一位是一位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汉子,面容寻常,没有蓄须,头部剃得精光,脑后拖着一根油光水滑的大辫子。
与众人都醉心于全鱼宴和觥筹之间不同,此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台上那个小戏子身上。
那小戏子显然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容貌姣好,与寻常戏子柔柔弱弱不同,这名戏子身形却颇为高大,一看就是武戏子,声音也不同于寻常戏子的莺莺燕燕,而是柔中带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