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可好点了?”
尤见龙负手进到榻前,问。
尤振武望着他的脸,心中涌起伤感,
----四十多岁,满脸沧桑,额头还有刀疤,但却只是一个游击,由此可知,自己这个老爸的官运,极其的不顺遂,以尤世威在崇祯二年就已经是总兵官的人脉和威望,加上尤家的底子,怎么着父亲现在也应该是一个副将了。但偏偏只是一个游击。
就本尊的记忆,并非是父亲不努力,只是脾气刚硬,经常得罪上司,运气又不好,几次败仗是被同僚坑惨,面对接下来的汝州之败,以父亲的脾气,战死疆场其实也是顺理成章。
“大,军中准备如何?”尤振武用虚弱的声音问。
尤见龙严肃:“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念。嗯,这一次不行了,下一次我一定带你到军前!”
---对于儿子的心思,他还是有了解的,他知道儿子急切的想要随他从军立功,但这一次肯定是不能出征了,只能等下一次了。
“你什么时候出征?”尤振武问。
“也就这三两天吧。”尤见龙回。
听到这,尤振武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忽然说道:“大,孩儿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说。”
“这一次河南剿贼……你能不能不要去了?”
---要挽救尤家,挽救榆林,首先就得挽救父亲尤见龙,不唯父子亲情,更因为留下父亲和父亲身边的一千兵马,能大大增加成功守卫榆林的可能。
……
“嗯?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呀?”
尤见龙的脸色猛的就沉了下来,目光严厉的看向尤侯氏,责问:“孩他娘,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尤侯氏慌张摇头。
“不是娘!”尤振武摇头解释道:“是孩儿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梦,大凶!对咱尤家尤其不好,所以求大您不要去。”
尤见龙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下,但依然严厉:“小孩子家家,你知道什么是大凶?别胡思乱想,休息吧,为父还有些军务要去处置。”
说完,起身就要走。
“大。你听我说!”
尤振武情急,忽然从榻上坐起,一个挺身,伸手就拉住了父亲的衣襟,仰脸请求道:“闯贼已成气候,兵马众多,官军却是疲惫之师,又粮草不济,匆忙出战,非兵家之道,不如留在榆林,以待来时如何?”
“胡说什么呢?什么已成气候?什么出战匆忙?谁交给你的这些胡话?还不快放手?”尤见龙大怒,右掌抬起。作势要打。
旁边的尤侯氏早惊的脸色发白,急忙上前扯住丈夫的手掌,哀求道:“当家的,不要生气,儿还没有好。”又向尤振武哭道:“儿啊,你快别说了,放开你大……”
尤振武却抓着父亲的衣襟死死不放,仰着头,声音坚定的请求:“大,报国非在一时,大丈夫求的是长远,而非一时的荣辱,我中卫所兵马不过几百,出不出潼关,去不去河南,又有何妨?”
“军令如山,我岂能违抗?都如你这般想。那还剿什么贼寇?又怎么报效朝廷?枉我平常教导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要不是看你病中,今日我非请家法不可,撒手!”尤见龙怒不可遏,用力甩开儿子的手,大步去了。
尤振武跌坐回榻上,脸上苦笑,心中黯然。
门帘一掀一落,晚风吹进,父亲尤见龙已经是怒气冲冲的走了。
---虽然说军令如山,但也并非不可违抗,比如崇祯十七年,崇祯帝下诏勤王,一干军镇却是各找理由,拖拖拉拉,左良玉索要粮草,吴三桂拖家带口,日行十里,刘泽清更是假装摔断了腿,拒绝带兵……
可尤家不是这样的门风,父亲更不是这样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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