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惠显既然请降,为何不在信中写明开城时间?”顾君恩问。
“我家副镇说,此事机密,不宜在信中说,只有磁侯愿意接纳,我才可当面说明。”
“那是何时?”
“后天午夜子时,后天是尤世威的寿诞,尤世威已经病入膏肓,不日即将离世,他寿诞这一天,尤振武一定会离开军营,返回家中,为尤世威祝寿,军中无主,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孟超回答。
左光先听着点头,不错,作为榆林故旧,他清楚知道,后天正是尤世威寿诞之日。
刘方亮看向顾君恩,意思是,可信否?
顾君恩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显然,他还是有所怀疑。
刘方亮又问了孟超其他一些问题,孟超皆对答如流,到此,刘方亮已经是基本相信,虽然顾君恩迟迟没有表态,但他还是决定,接受孙惠显的投降,就如当初攻打洛阳之时,若不是洛阳南门守将任光荣约定投降,半夜悄悄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以洛阳城坚固不亚于开封的程度,他们想要打下洛阳,几乎是不可能的,后来攻打南阳时,又是任光荣说服其兄任光继打开城门,使闯军不费吹灰之力又拿下了南阳。
这也是任家兄弟能在闯军身居高位的原因。
洛阳是福王,南阳有唐王,这两座分封有藩王的城池,都是极其坚固,难以攻打的,若不是守将投降,又或者闯军不相信,不敢接纳,闯军想要壮大,几乎是不可能的。
收降纳叛,官军将领投降,在刘方亮看来,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用说,闯军现在已经席卷天下,大明朝廷不日就将玩完,这种情况下,官军将领争相投降,就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好,那你就回去,告知孙副镇,后天午夜子时,打开城门,但是事成,荣华富贵少不了他的。”刘方亮道。
“是。”孟超抱拳。
刘方亮又对左光先:“孙惠显能降,左老总镇居功至伟。”
“不敢不敢,都是磁侯威名,孙惠显不敢不降。”左光先急忙谦虚。
随后,左光先带孟超退出。
待离开刘方亮大帐,冷风一吹,孟超这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后背,早已经是汗津津了,幸亏是冬日穿的厚,若是夏天,说不定就被他人看出了。
“好险……”想到刚才经历的一切,他忍不住暗叫一声险。
大帐中,刘方亮看顾君恩:“先生一直不语,是有什么怀疑的吗?”
顾君恩道:“看起来合情合理,孙惠显确有投诚的动机,但尤振武非是常人,难保不会察觉,再者,万一孙惠显是诈降,我军就要吃亏了,所以还是要谨慎。”
刘方亮道:“那是自然。不过也不能过于小心,以免错过良机。”
顾君恩心知刘方亮急于拿下榆林,闯军一路以来,又有太多太多的前例,所以对于孙惠显的投诚,肯定是要接受了,但他仍觉可疑---尤振武年少多谋,心高气傲,不尊重孙惠显,这种可能是有的,军需补给,有所偏爱,也有可能,唯独城中粮食快要耗尽,他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难道尤振武收集的粮食,并没有以为的那么多吗?”
城中。
孟超顺利返回,将此行所见所闻详细回报,听到孟超被推出斩首,几乎人头落地之时,连尤振武都不禁为他紧张起来,孟超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事先有过演练,知道闯军会拿死亡威胁他,但却不会真的杀他,一切都在预料中,因此他才能从容挺过。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孟超存了必死之心,如果他稍微胆怯,心志不够坚定,鬼头大刀落下的那一刻,他肯定就崩了。
“好!”听孟超说完,李承方抚掌叫好。
尤振武和孙惠显也都是赞,尤振武道:“计若成,孟把总大功也~”又问:“那个一直刁难你的闯营军师是谁?”
孟超道:“标下悄悄问左光先了,他说是什么兵部侍郎顾君恩,刘方亮的首席军师。”
尤振武微微点头,心说刘方亮身边果然是有智囊,而从历史记载看,顾君恩能向李自成提出,先取关中,以为根基,再挥军东出,攻取京畿,最后南下,夺取全天下的策略,其人应该是有些水平的,虽然最后李自成失败了,但顾君恩的策略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李自成没有执行好,发生太多意外,一句话,战略是对的,但战术一塌糊涂,最后导致一败涂地。
“有顾君恩在,投诚之事,刘方亮未必会完全相信,接下来就看高朗的了。”
尤振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