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苏克易面前的无非两条路，一是引导海汉将枪口转向已经势衰的大明，消化大明地盘的过程，就足以牵制住海汉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海汉是一个汉人建立的国家，对东亚大陆和汉人正统王朝的执念，必然是深入骨髓。海汉建国之后一直将攻略北方作为发展大计，便是最好的体现。

虽说最近这一年海汉在南海频频出手，似乎有改换扩张方向的势头，但从近期报纸头版频繁出现的政论文章，苏克易便不难判断，海汉内部仍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吞并大明，延续汉人政权天国上朝的传承才是正道。

而执委会对于该先吞并大明，还是先对外扩张，显然还没有最后的定论。这个时候来自外部的因素，也有可能会对执委会的最终决定产生影响。

哪怕仅有一丝机会，苏克易也想试一试，去劝说执委会先对大明下手。

第二条路，是让海汉将对外扩张的方向转到别处，尽量避免冲击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这个思路是西芒提出来的，他曾跟随海汉军四处征战，对于东方各国与海汉之间的武力差距非常清楚。

不管是大明、满清、西班牙，还是其他什么曾与海汉为敌的国家，都很难在正面战场上抗衡海汉。如果海汉选择暂时不动大明，那么为海汉另行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就是保全荷兰利益的最好办法。

这个筛选范围其实还挺大的，从东北亚地区的满清、朝鲜、日本，到南海周边的中南半岛和各大群岛，都有可能会成为海汉的目标。

相较之下，与海汉目前主要统治区隔着一整个中南半岛的印度洋地区，反倒是显得有些鸡肋，远离海汉本土，缺乏天然良港，也并非传统的汉人聚居区。

苏克易其实不是太明白，海汉为何要急于在印度洋建立势力范围，这已经不能用“控制马六甲海峡”这样的理由来解释了。

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苏克易认为那只能解释为“野心”——和西方国家同样的野心。

海汉的目标不止是南海地区或者印度洋沿岸，还包括更远的地方。

据说海汉向东派出的武装舰队已经抵达了万里之外的大洋彼岸，并且在那里继续跟西班牙人争夺地盘。

海汉的扩张方式，与传统的汉人王朝不太一样，并不是以征服东亚大陆为目标，而是和西方国家一样，以航海为基础，尝试在全世界范围内快速建设殖民地，将大量的无主之地划入疆域版图。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把海汉的注意力引往南海的东南方向。”

苏克易用手指在海图上划出一大片地区，指给苏永山看：“在班达海以南、以东，都有大片的无主之地，或许海汉人会对那些地方感兴趣。”

苏永山会意地点点头道：“但要在那些地方建设殖民地搞开发，就需要引入数以万计的移民。这样一来，海汉恐怕也难以再对别的地方下手了。”

苏克易补充道：“那里还是西班牙人从美洲进入南海的主要航道，他们可以在那个地方继续交手，战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