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丹凤压根不管殷诵用来绘制地图的是什么材料。她小心翼翼地将地图展开。
等到地图完全展露在眼前,崇丹凤先是一阵激动,仔细地将地图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
打量完,这位大小姐又娇气地不满起来:“你这画的什么?”一个“M”就是他们曹州最秀美高耸的山啦?几个小点子就是他们曹州最澄清甘甜的河渠啦?
“你做事竟是如此马虎!”崇丹凤摇摇头,一边嫌弃一边把地图往怀里揣。
殷诵一看她这样,立刻急了:“我是借你的,你怎么能把它揣怀里?”这叫他怎么好意思拿回来?
崇丹凤笑眼一眯,拿殷诵以前说过的话堵他:“你再画一张就好啦。你不是常说温故方能知新么?我这是给你机会呢!”
殷诵气得直翻白眼,却是无话可说。崇丹凤这个女无赖已经把地图揣在了怀里,他要是上手抢,崇丹凤真能赖上他。刚刚那句“好诵儿,我给你当老婆”,还没从殷诵耳边过去呢。
崇丹凤看出殷诵妥协了,不由得脸上堆起欢喜。她从腰上解下一块纯白的方玉,强行塞进殷诵的手里:“我不占你便宜。这块玉佩是我兄长送我的生辰礼。你带着它,到曹州可以横着走。”
崇丹凤说完这话,眼睛又微微地泛起红。她虽然将方玉塞给了殷诵,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它。
殷诵看出崇丹凤舍不得。他不明白崇丹凤作出这番举动是为了什么。出于谨慎,他想把方玉退回。
崇丹凤不仅不肯要,反而和殷诵说起了闲话:“明日,父侯要带我参加鹿台夜宴。你不清楚,我在曹州时,兄长时常带我去冀州玩儿。我和当今王后少年时可是闺中密友。”崇丹凤顿了顿,而后她竟是嗤笑出声。
殷诵诧异地看着崇丹凤。最近王宫来了位十分得宠的贵妃,名唤胡喜妹,正是王后打着闺蜜的名头推荐到天子面前的。
殷诵不禁想到崇侯虎那句名言——“生子当如苏全忠,生女莫过苏王后”。宛若醍醐灌顶,殷诵瞬间明悟崇丹凤做这些事说这些话的原因。
崇侯虎大约要借着鹿台夜宴,将女儿送进后宫为妃。以崇丹凤的出身,入宫不算什么。但是纣王今年已经是年近五十的糟老头子了,崇丹凤却是如花似玉的娇俏少女。崇侯虎竟然舍得把女儿送进宫!
殷诵在心里直摇头:崇侯虎真是愚蠢,竟然妄想卖女求荣。崇丹凤姿容艳丽,一旦进宫必然成为苏妲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两女相斗在所难免。
崇侯虎也不想想当年姜王后、杨贵妃这些与苏妲己相争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她们的母族又是怎么被逼反叛、灭门的!
殷诵低头看向手中的方玉。崇丹凤说,这是曹州世子崇应鸾送给她的。崇丹凤竟然将这么珍贵的礼物转赠自己,背后意义着实叫人悲伤。殷诵一时之间百般不是滋味。
悬挂在殷诵腰间的养鬼瓶忽然轻轻地震动起来。殷诵害怕瓶子里的厉鬼跑出来,吓到崇丹凤。他连忙用左手按住瓶口。养鬼瓶很快平静了下来。
殷诵紧紧摁着养鬼瓶的瓶塞还一会儿。确认无碍后,他才松开手。
殷诵抬头,忽然问道:“你猜到我的父亲是谁啦?”
崇丹凤的视线终于舍得从方玉上挪开。她微微抬眼,轻轻一笑,很是骄傲道:“我又不是真的傻瓜。我猜对了是吗?那你就好好拿着它。我哥哥很厉害的,不比苏王后的兄长差。”
这已经是摊牌的话语了。
“好。”殷诵应了一声,收起了方玉,“君投我以木桃,我报君以琼瑶。我不会让你后悔将它给我的。”
崇丹凤脸上带上一丝欣喜的笑意:“诵儿果然是个好孩子,姨奶奶没有看错。”
殷诵:“……”刚刚还在恼他喊她“姨奶奶”呢,现在又自己称呼起来占他便宜了。算了算了,女人心海底针,有便宜不占假君子!
崇丹凤起身,准备离开。
殷诵忽然开口,劝说她道:“既然不愿听你父亲的,不如离开。回曹州,回你兄长身边,亦或是其他地方。你身上金银珠宝无数,天地宽广哪里不能安顿?”
已经背对殷诵的崇丹凤,讶异地半转身扭头看他。青春美貌的女孩儿娇美的丹凤眼中微起红氲。
崇丹凤语带苦涩道:“我不想为难叔父与兄长。”崇丹凤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一扫苦涩之气。娇美的女孩挺了挺腰杆,骄傲地说道:“何况,我也不觉得我会输苏家姐姐。”
她在曹州是骑马上过战场的女将军,献过计谋杀过敌寇,就是叔父都会时常称赞她。可惜她终究是北伯侯的家眷。她已经失去了战场这条于大商女子而言,最光彩的道路。
崇丹凤已经琢磨好了。既然当今天子是个软耳根,她入宫为妃未尝不能淌出一条精彩的路子来!
她怎么就不能成为另一个王后妇好呢?
殷诵不再劝说,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已经做定了打算,再多的劝说都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