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长河一起前往镜湖市围堰乡检查防汛时,文春明却什么也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高长河知道送人情,他文春明又何尝不知道送人情呢?只要田立业不到市**来当副秘书长他才懒得管呢。高长河既然敢拿田立业赌一把,就得为这场赌博的输赢负责,关他什么事?他上够当了,再也不想往这种是非里搅了。
细想想,觉得姜超林也在耍滑头。田立业是这位老书记捧了六年的活宝贝,平阳干部没人不知道,现在姜超林偏反对田立业做烈山县委书记,却又不当着高长河的面反对,这又是怎么回事?是真反对,还是欲盖弥彰?搞不好这位老书记已经和高长河达成了某种妥协,又拿他当猴耍了。从电话里的态度看,在解决平轧问题上,姜超林已经和高长河达成了一致,这不能不让他起疑。
于是一路上,文春明只字不提田立业,只和高长河大谈抗洪防汛,说是围堰乡乡长兼党委书记周久义是个先进典型,平时并不显山露水,这次抗洪抗得却极为出色,带着乡党委一班人日夜吃住在大堤上,顶住了第一次洪峰,赢得了老百姓的广泛好评,乡**和乡党委的威信空前提高。
高长河拍拍文春明的手,笑呵呵地说:“我就是看到了防汛简报上的介绍,才点名要去围堰乡的嘛。像周久义这样的同志要好好宣传,报纸、电台要多做些报道,别让老百姓以为我们的干部都是大大小小的耿子敬。哦,对了,文市长,还有滨海的王少波同志,我也让报社写文章宣传了!”
文春明两眼望着车窗外,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高书记,我看倒不是老百姓把我们看成耿子敬,而是我们有些干部惟恐平阳天下不乱!”
高长河看得出文春明的情绪,脸上却仍是笑:“我看平阳这天下乱不了,老百姓心中还是有杆秤的嘛。我听说跨海大桥通车典礼时,老百姓就打出横幅,向姜超林同志表示敬意,是不是?”
文春明注意地看了高长河一眼:“你也听说了?”
高长河道:“听说了,我看,这才是平阳人民对姜超林同志的真正评价嘛!”
文春明心里益发认定姜超林和高长河是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一致。
到了围堰乡,镜湖市委书记白艾尼和围堰乡乡长周久义等人已经在大堤上等着了,大堤下停着不少轿车、吉普车,还有一辆电视台的新闻车。高长河和文春明的车一停下,摄像机镜头马上对了过来。
高长河下了车,热情地和周久义及围堰乡的干部群众一一握手,道着辛苦。
周久义看上去又老又瘦,见到高长河显得十分激动,结结巴巴地说:“高……高书记,是……是你们当领导的辛苦,这……这么忙,还跑到乡下来看我们。”
高长河说:“周乡长,是你们辛苦呀!你们干得好啊,战胜了第一次洪峰,保卫了家园,也保卫了改革开放的胜利成果!”拉着周久义粗糙的大手,又问,“老人家,有六十多了吧?啊?还没退下来休息呀?”
周久义听得这话,“嘿嘿”直乐。
高长河有点茫然,看了看文春明。
文春明道:“高书记,看你说的,老周算什么老人家呀?他比我还小两岁呢!”
高长河心里一沉,感叹说:“我们农村基层干部太不容易了!”
周久义说:“高书记,是咱们的老百姓太好了!这次抗洪,那真是要啥给啥,没有哪个人和我们乡**讨价还价的!我们这些基层干部还有啥话可说?只有带着老少爷们好好干!十天前,领着老少爷们上大堤时我就说了,人在堤在,要是围堰乡破了堤,我周久义就一头跳下去!”
高长河连连赞叹道:“好!好!就是要有这种破釜沉舟的精神,人还是要讲点精神的嘛!不过,周乡长,万一破了圩,也不能当真跳下去呀,啊?!”
镜湖市委书记白艾尼插上来介绍说:“高书记,周乡长说跳下去是绝对了些,不过,他们乡**、乡党委一班人确实向我们市委、市**和围堰乡八万百姓立下了军令状:只要破圩,两套班子集体辞职!”
高长河又是连连表扬,表扬过后,对文春明说:“文市长,你说说看,有周久义这样的干部群众,我们还有什么困难战胜不了?!我们应该信心百倍嘛!”
文春明点点头:“那当然!”
然而,话虽这么说,高长河和文春明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还是沿着环绕镜湖的大堤巡察了一圈。四下里看到的情形,让高长河和文春明都十分满意。周久义不是个耍嘴皮子的浮夸干部,防洪防汛工作——都落到了实处,大堤不但加固了,还整体加高了大约一米。护堤的干部群众布满堤岸,每村每个干部分工哪一段都很明确,一块块写有责任范围的“生死牌”赫然立在堤上,让人禁不住想起战争年代的前沿阵地。
于是,和白艾尼、周久义等人在堤上一起吃面条时,高长河和文春明便指示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们,要记者们多报道报道这个围堰乡,把围堰乡防洪防汛责任到人的经验尽快宣传出去,促进其他各县市的抗洪防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