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香在面前,田立业不敢太放肆,便说:“什么‘酒精考验’?我有工作!”
胡早秋仍是没正形:“可不是有工作么?到平轧厂访贫问苦来了!新书记高长河头一天上任,你就访贫问苦,被高长河知道了,能不提你?佩服,佩服,兄弟实在是佩服!”
田立业急了:“胡司令,你别**说八道好不好?这位是李记者,新华社的主任记者,人家把你这话记下来,报道出去,我看你就能连提三级了!”
一听说是记者,而且是新华社的主任记者,胡早秋态度大变,忙扑过去和李馨香重新握手,以示庄重,边握手边说:“李记者,幸会,幸会,你们新华社的《每日电讯》我是每天必看的,比《人民日报》办得都好!”
田立业说:“李记者,你可别上这小子的当,他是见了哪家报社的记者夸哪家报纸办得好,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们吹吹他……”
李馨香被逗得“格格”直笑:“田秘,我看人家胡市长能知道我们有个《每日电讯》就不简单了,是不是呀,胡市长?我们的报,你恐怕不大看吧?”
田立业讥讽说:“只要你们报上吹了他,他就会看了。”
胡早秋一点不窘:“李记者,你是田秘的朋友,在你面前,我也不说假话,我是想让你们多宣传宣传我们镜湖,我们镜湖可是个好地方,这几年大变样了!你们不宣传,外界就不知道,我们干了那么多实事,上面也看不见……”
田立业又插了上来:“因此,我们胡司令就老是提不上去,现在还是从七品。”
胡早秋直叹气,也不知是真是假:“是呀,是呀,从七品,田秘做了市委领导,也不想法把我这个副字拿掉,我们这些农村干部就是累死,人家田秘也看不见。”
田立业说:“你从七品,我也不是正七品呀,不还副着吗?”
李馨香又笑……
气氛因此大变,平轧厂带给他们的沉闷压抑转眼间消失得无了踪影。
胡早秋是天生的外交家,很会和记者套近乎,趁着这股热乎劲,热情洋溢提议出去兜风,说是一路高速公路,四十分钟可以赶到镜湖吃鱼,顺便也可以视察一下他正上着的几盘大买卖。
李馨香动了心,用目光征求田立业的意见。
田立业不干,说:“李记者,你可别上他的当,只要咱们上了他的车,这一夜就别想安生了,他那几盘大买卖非让你看到天亮不可,为吃几条鱼犯不上。再说,咱们明天还有事,要和文市长谈轧钢厂的问题。”
胡早秋眼珠一转,又建议:“那就到我们镜湖市开的******去怎么样?不远,在平阳城里,也有鱼的,四眼鲤鱼,还有保龄球、卡拉OK什么的,顺便,我也向新华社李领导和市委田领导汇报一下工作。机会难得嘛,你们也得给我们农村干部一次密切联系领导的机会呀!”
这回,没让田立业表态,李馨香先说话了:“行,胡市长,我们就去吃你一次大户了!”
田立业看得出,面前这位女记者对胡早秋产生了好感,也乐得顺水推舟,没再多说什么,和李馨香一起,上了胡早秋开会带来的那部桑塔纳。
坐在车里,李馨香问:“我看你们两人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吧?”
田立业说:“那是,在大学我们就是同学兼室友,我上铺,他下铺,做作业他尽抄我的,一直抄到毕业,连论文都是我帮他做的。哎,胡司令,我对你真可以说是情深义重了吧?!”
胡早秋马上反唇相讥:“那可真是情深义重!抄你一次作业,我就得请你喝上一次酒,家里寄来的钱老不够花,连我爱人送我的回力球鞋都被迫卖给你了。李记者,你是不知道,我们田领导上大学时就有经济头脑,喝酒从来没花过钱!”
田立业说:“看看,为一双臭鞋,现在还耿耿于怀,你这个朋友,我算是白交了!你回忆一下,那双球鞋产权转移以后,你穿没穿过?穿脏了洗没洗过?”
胡早秋笑了:“总还是我吃亏吧?鞋我是五块钱卖给你的,酒是我们一起喝的,鞋的产权又归了你。所以,一看到你穿着那双球鞋神气活现的样子,我心里就很不平衡,就希望它是劣质产品……”
李馨香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们都别说了,笑岔气就吃不成鱼了!”
田立业这才正经起来,叹了口气说:“那时候也是穷呀,我父亲是建筑工人,一月工资六十七块,家里七口人吃饭,如果当时也像今天这样,上大学要自费,我是上不起的,研究生就更别想了。”
李馨香说:“今天上大学自费不错,可大家手里有钱了,也上得起。”
田立业摇摇头:“并不是所有人都上得起,我妹妹的儿子今年就要上大学了,一家人愁得要死。我妹妹下了岗,妹夫厂里的效益又不好……”
这让李馨香颇为吃惊:“你们官至县处级,也还有这种烦恼啊?”
田立业苦起了脸:“县处级咋啦?工资就那么多,不贪不占,也就是落个两袖清风,一肚子酒精嘛!当然喽,我们手头的钱比一般老百姓经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