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应荣垂眸不语。
晏翎抿着唇瓣,眼底划过一抹心寒之色。
东凰多年忠心耿耿,不但战场杀敌,更是坚定维护着皇帝登基,今日一朝调兵,皇上竟连缘由都没问,就确定她生了不臣之心?
到底是他早就想杀晏东凰,还是晏东凰在国公府察觉到了什么阴谋?
晏翎没再说话。
皇上说得其实不完全是错的,一个女子既然能上战场,就能生出谋权篡位之心,因为雍朝半壁江山都是她打下来的,她有权肖想。
当年六子夺嫡,诸皇子实力不相上下。
若不是有先帝宠爱的青鸾长公主从中协助,太后和皇帝这对母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争到皇位?
可惜狡兔死,走狗烹。
亘古不变的道理。
“应荣。”昭明帝不知晏翎心里的想法,冷冷命令,“不管出动多少人,务必将晏东凰捉拿归案!”
“是。”应荣领命而去。
“皇兄。”晏翎压下心头复杂思绪,“臣弟去国公府看看吧,正好了解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昭明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若晏东凰对镇国公府有不利行为,你务必想办法阻止。”
“臣弟遵旨。”晏翎行礼告退,转身走出勤政殿。
站在殿阶上远眺天边,晏翎忽然觉得有点冷,只觉得这宫里似要变天了。
镇国公府是祖上承袭下来的公爵之家,雍国权贵,在圣祖皇帝一朝最为显贵,靠着功勋挣下国公府和爵位。
可惜传承两代之后,子嗣稍微单薄了一些,且一代比一代平庸,门庭再不如以前显赫。
没有卓着的功勋和仕途支撑的府邸,渐渐冷寂下来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先祖皇帝封盛家为国公时,允诺可承袭三代,不降爵,到盛景安的父亲那一代正好是第三代。
盛景安身为国公之子,年幼时常随父亲进宫,偶尔也会出入军营,似乎想重复先祖从军之路,因此在先皇面前颇有几分得宠。
而晏东凰恰好又是个擅长习武的公主,自幼受先皇教导,和盛景安常常见面,算是青梅竹马。
大约是已故镇国公看出自家儿子不是练武领兵的材料,所以总有意无意带儿子往晏东凰跟前凑,仗着跟先帝那点君臣情谊,硬是凑出一个青梅竹马来。
若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看,已故镇国公无疑是个合格的父亲,他为儿子谋算,为盛家谋算,制造机会让儿子有机会跟擅长习武的公主培养感情,以后成亲也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
晏东凰十二岁就跟着先帝去了战场,从最初历练到后来屡立军功,再到独自领兵,被封为长公主,足见本事不凡。
先帝临终之前为两人赐了婚。
不管对盛家还是对晏东凰,这门婚事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因为盛家需要一个能立功的媳妇,而晏东凰从小没有母亲,性子稍稍孤僻了些,从小到大唯有跟盛景安在一起时,能流露出几分温情。
婚姻可以让她变得柔软一些——如果盛家人真心待她的话。
然而,到底是世事难料。
当初促成这门婚事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先帝驾崩,镇国公过世。
往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已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晏翎轻轻吁了一口气,出宫时,看到了沉默林立在御道两旁的青鸾精锐。
大臣们上朝早,离得远的官员,寅时就得换好朝服往宫里去,近一些的也得在卯时之前抵达皇宫。
而青鸾军大约是大臣们上朝之后才入了内城,所以才没有在官员上朝时引起震动。
坐着马车,他先去了镇国公府。
眼下已近巳时,两百精锐已陆陆续续把嫁妆全部送去长公主府。
镇国公府大门外一片死寂,仅有的两名门卫脸色惊惶发白,见到晏翎从马车上下来,呆了好一会儿,才扑通一声跪下:“参见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