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华摘掉手套，丢进医疗废物桶，给病人写了病例开了药，才看到在门口已经等了一会的老伴。

“嗯？你咋来了？”

覃月珍笑的和蔼：“儿子来电话了。”

陆振华皱眉：“又没钱了？”

覃月珍：“啧！儿子都多少年没用过你的钱了！”

陆振华懵了：“嗯？那每年让你给他打的钱呢？”

覃月珍一滞，紧接着哼哼的理直气壮：“那我不得存点彩礼钱留着娶媳妇？”

陆振华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覃月珍打断他的思索：“少废话，赶紧收拾一下，回老家。”

老军医面色一惊：“妈怎么了？”

“儿子说，带孙女回家看太奶奶。”

“孙女……不是，那臭小子回来了？”

“赶紧走吧！”

……

陆野的老家，在水库景区旁，乡下村里。

神医老两口在县城生活，距离这边也还有三四十公里。

所以在路上就给妙手回春打电话，告知自己的行程，如果可以的话，爸妈也一起回家看奶奶。

一家人嘛，团团圆圆多热闹。

陆野的爷爷五年前走的，奶奶还在，今年99岁了。

所以安洁走进堂屋，就看到这样一个高龄老奶奶。

一辈子在乡下生活，佝偻的不行，但精神头还好，就是有点耳背。

一脸的皱纹笑成一朵花，拉着陆野的手摩挲着，嘴里不断的重复着：

“野儿回来啦！野儿回来啦！”

小安洁感到有点恍惚，有点不真实。

她的成长经历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情。

看了眼拉着她扯着嗓子给老奶奶介绍自己的大魔王，安洁腼腆的笑了。

以前没有的经历，现在也有了。

太奶奶：“啊？你的娃儿？”

陆野：“对！！我的女儿！！安洁！！”

陆野这音量，至少传出去一公里。

把安洁的小手交给奶奶，陆野掏出手机，咔嚓了一张。

老奶奶坐在椅子上搂着安洁的照片，在智能相机的美化之下，充满了丰富的色彩。

“哎呦……我老啦，记性不好使啦，你啥时候有的娃啊！”

看奶奶一脸自责，陆野苦笑着上前给她揉后背：“好几年啦！！”

奶奶点头称赞：“好！这么乖的娃儿！生的好啊！”

陆野就笑。

奶奶又问：“那你媳妇儿呢？”

陆野笑容凝固，只能坚强的保持。

“哼。”

“所以我喜欢你啊！”

“……！你才恶心巴拉！”

“哎哎哎！要掉下去了！啊啊啊！”

唉……

没有泥鳅抓，就带安洁去看水吧。

俩人就徒步逛山，走到库区，站在高地，俯视一片碧波荡漾，其中有浮岛座座，蔚为壮观。

找了个视野极佳的地方，恰有一块方石，陆野就站了上去。

“既然你不愿意抓泥鳅，我只能带你来看看我第二大的乐趣了！”

安洁皱着眉头斜眼看他，对这亲爹有点没信心。

陆野大叫一声：“呔！看我这泡混元童子尿，填满它整个水库！”

安洁翻白眼、叹长气、转身走，一气呵成。

“哎哎！你别走！”

“不走干嘛！看你尿尿吗！？”

“嘿嘿，逗你的，来，我带了好东西。”

从背包里翻出准备好的家伙事，递给安洁。

硬板，白纸，笔。

安洁：“这是……”

陆野：“画画，会吗？”

安洁点头，看向眼前满目的碧波浮岛，果然是个很好的采风之所。

陆野对着地上吹了吹，就席地而坐。

安洁也要坐，忽然就警觉了。

“你不会……在这尿过吧……”

陆野天大的冤屈：“这都十多年了！早就雨打风吹去了！”

看安洁一脸嫌弃，只好把书包给她垫在地上，她才勉为其难的坐下。

一大一小，对着风景如画，沐风听蝉。

不觉时光如天间云絮，在变幻中轻轻流淌。

“喂”

“嗯？”

“你和花老师，学唱戏，好玩吗？”

“好玩。”

“都学什么了？”

“刚开始学念白。”

“呀？来两句？”

安洁有点扭捏。

“来嘛来嘛，我是你亲爹，又不会笑话你。”

安洁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挨不住陆野软磨硬泡，只好轻声道：“就一句……”

陆野放下笔，抚掌翘首。

安洁稍一吸气，提颈颔首，小嗓清亮如铃：

“每日奉姑娘~描龙绣鸳鸯~”

陆野一怔！

好听！

而且……

他看向自己的画

寥寥几笔，清潭浅山中，两只鸭子浮于水面。

应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