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声泪俱下,想必他一定十分后悔,为何要来插手北荒战事。
几人默不作声,谁有本事保住他的腿?
最后还是石磊十分艰难地开口道:“兄弟,丢一条腿总比丢一条命好吧?
锯了吧。”
“动手!”
“不要!”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营地,石磊他们几个根本就不敢去看,这两天他们见了太多的残肢断臂,一想起来就要作呕。
回过身的他们看见了冷眼相看的顾思年,几人极为畏惧地躬身行礼:
“大,大将军。”
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总算是知道边军的厉害了,对顾思年也升起了一股敬畏之心。
“沈老将军呢?”
“在,在营中疗伤,徐将军正陪着呢。”
“知道了。”
顾思年轻轻地扫了他们一眼:
“老老实实在营中待着,休要再生事端!”
“诺!”
几人浑身一颤,哪敢有半点意见,现在跟边军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顾思年几人缓步而行,终于在中军大帐里见到了沈洪清和徐圭。
沈老将军的胳膊挨了一刀,裹起了厚厚的绷带,徐圭稍微好一点,腿上被箭矢蹭了一下,皮肉伤而已。
至于那个沈岱则重伤昏迷,已经被军医带下去救治了,幸好一条命是保住了。
看到顾思年进来,徐圭赶忙起身相迎:“大将军,您来了。”
“我来看看二位。”
顾思年转头看向了沈洪清:“老将军伤势无碍吧?”
“死不了。”
老人默默地撇过头去:
“顾将军是来看老夫笑话的吧?输了就是输了,老夫认栽!”
沈洪清的心里十分憋屈,从一开始顾思年就不断地提醒他,小心谨慎,不要急于求成。
可他偏偏不听,一场场胜仗冲昏了他的头脑,甚至他打心底就没重视过顾思年。
他认为边军能赢无非是燕军徒有虚名罢了,哪曾想自己只输了一仗,便把之前积攒的优势全送了出去。
虽然心中已经生出了悔意,但老人不想认错、不想服软,身为汝南侯,沈洪清自有傲气,绝不可能向一个晚辈低头。
“老将军你……”
徐圭在一旁满脸急色,只能在顾思年耳边劝和:
“大军新败,老将军一时心情不好,还请顾将军不要怪罪。”
“徐将军言重了,我岂会怪罪老将军。”
顾思年自己找了把凳子坐下,平静地说道:
“此战左右虎贲卫损失惨重,两卫总计有五万余兵马,活着回来的不足半数。
此前我跟老将军说过,燕贼狡诈多端,诡计频出,万望小心。
可将军您。
唉~”
顾思年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战败之责,老夫一人承担。”
老人倔强地说道:
“顾将军来之前,老夫已经写了军报,加急送往京城。
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担着,与顾将军无关。
陛下要罚要打,哪怕要杀头,我沈洪清也认了!”
“这个责任,老将军担得起吗?”
顾思年抬头反问道:
“随军出征的权贵子弟多达六十七家,一战死了二十多人,这些人背后的家族会轻易放过老将军?
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孙子铺路,可你想过没有,打输了仗,路铺得再好有什么用!”
顾思年的语气逐渐加重,直到最后直视着老人的眼眸。
沈洪清沉默许久,最终没有还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两位将军先歇着吧,等陛下的旨意下来咱们再行动。”
顾思年站起身,最后留下一句话:
“我顾思年从未想过争权夺利、争强好胜,我只希望能将燕贼赶出我大凉的国土,让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
为国为民,乃是军人本分,血洒疆场,更是我们的宿命。
老将军,您好好想想吧。”
一语言罢,顾思年几人没有半分留恋就走出了军营。
沉默许久的沈洪清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