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靖边城一战,蒋伟身陷敌阵拼死力战,身中数刀。虽然保住一条命但瘸了一条腿,再想上阵杀敌已经成了奢望,这才调任琅州巡防营。
顾思年伸手一指:
“这个张锦是你的麾下吧?”
“是!”
“此人年纪轻轻官至巡防营副都统,可有战功?”
“回将军!
张锦十七岁时曾上阵杀敌,记有一颗燕贼头颅的战功,后调任琅州巡防营!”
众人尽皆诧异,十几岁就上战场了,还杀了一名燕贼,那此人也是有点本事的。
但顾思年的眉头皱了皱,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一颗人头,不足以支撑他坐上这个位子。
似乎是看出了顾思年的不满,褚北瞻咬了咬牙,低声道:
“他是张建的儿子。”
“你竟然是张建的儿子?”
这下连顾思年都愣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为何张锦能当上巡防营副都统了。
张建,原凤字营校尉。
当初凤字营的兵员主要来自凤川县,张建带着同乡十几人一起入军,敢打敢拼屡立战功,最终成为凤字营三名校尉之一。
前年凤字营被围风蚀谷,全军死战,张建连同众多同乡尽数战死谷内,当时凤川县为之震动。
若是风蚀谷一战张建不死,今日他肯定能升个将军。
张建哪都好,就是非常溺爱这个宝贝儿子。他死了,可军中的老兄弟还活着,顺手提拔一下张锦这是人之常情。
同袍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张锦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思年站了起来,冷声道:
“抬起头!记得你父亲的战功吗?”
张锦红着眼、昂着头,高声喝道:
“张建!琅州凤川县人,正隆五年入军,官至凤字营校尉!
入军数年,征战琅、雍二州,大小数十战,军帐中攒有贼首三十七颗!”
百姓皆惊,这是个英雄啊!
包括小青还有她爹娘几人都镇住了,在他们眼里,为国捐躯的都是英雄,值得敬佩。
“亏你还记得!”
顾思年面无表情的喝道:
“你爹跟着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的刀伤剑伤不计其数!
他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让你欺凌百姓、横行乡里吗!
身为巡防营副都统,当值期间居然擅离职守、聚众饮酒!
身为边军士卒,强占良家女子、肆意凌辱百姓!
你对得起你爹,对得起你张家十几条人命吗!
混账东西!”
张锦眼眶通红,几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地,重重磕头:
“卑职,知罪!”
“砰!”
脑门直接就磕出了血丝,至少旁观的人都觉得张锦知错了。
“凤字营立营之初我就说过,边军的吃穿用度都是老百姓一针一线省出来的,你们吃的每一顿饭都是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出来的!
边军是北境防线的屏障,可老百姓是我们的脊梁!
没有他们,就没有边军!
我说过多少次了,任何人都不得欺民、扰民!
不记得吗!”
一句句大骂声振聋发聩,跪在地上的那些军卒无比羞愧。
顾思年停下脚步,看向褚北瞻:
“褚将军,依军律,他们该怎么处置?”
“依琅州卫军律,主犯处斩,从犯重则军棍三十,逐出军伍!”
老百姓们纷纷愕然,真要杀人吗?
毕竟张锦是英雄的儿子,总会让人心生怜悯,而且他还上过战场,不算是孬种。
“呼。”
顾思年将一柄凉刀丢在了张锦的面前:
“若是条汉子,就自己动手吧。”
张锦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拔出了凉刀,久久不语。
“卑职触犯军规甘愿受罚!”
“爹,孩儿不孝!”
在片刻的死寂之后,他怒吼了一声,猛然抬刀砍向了自己的脖子。
胆小的人已经闭上了眼,不敢去看血溅当场的画面。
“等等,不要!”
一道急促又带着慌乱的娇喝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