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形式,恰如网道战争的复刻。
伪造的精金无法承受四十千年的大风大浪,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的无辜而收起爪牙。不能再回避了。这样下去我早晚会害了自己,还会牵连到许多人。我决定了,如果我能活着回到皇宫,就立刻马上地和瓦洛里斯把一切老实交代,然后听任处置,就算当场被丢进福尔马林里面也是我活该。如果他依然宽宏大量地赦免了我,那我会争取接受真正的禁军训练,就算暴毙我也认了。
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里……
如果……
尼尔斯,你要把我害死了!
“所以,你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某种失落的技术?某个要紧的信息?你想要我做什么?”我按压了一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从手甲传来的温度高得不正常,“快点说吧,趁我还清醒。”
“哦,多么不幸,这才多少年,无敌的小金人已经退化得如此脆弱了吗?”
“你明明都知道……”
“赫利俄斯怎么了?”塞勒涅的声音困惑而担忧,“尼尔斯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么,想想世界树。传说中的白蜡树高达天际,巨木的枝干连接了九个王国和三个维度……
当我开始思索这在战锤语境下可能有什么样的解释的时候,玻璃仓突然绽放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实验开始了。
房间的其他地方变暗了,光屏上的各种数据飞快地流动。与玻璃仓相连的机械臂和钢缆开始发出闪闪银光,整个试验场内的空气肉眼可见地变得粘稠。电击穿。我想。果然,一道金色的闪电划破半空,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出现的电弧愈发密集,极短的时间里就汇聚成雷暴,即将在房间里掀起了一阵狂潮。
但是雷电撞击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能量护盾升起来了。然后我惊讶地看到那四根黑色长杆仿佛充能般被点亮,通体荡漾着青色、翠色的流光。不是金属。深入海底的岩柱现在像灯管一样绽放出华光。
于是我看见了漂浮在液体中的那个人形。
……居然是人体实验吗?
实验体位于那四根黑杆间,被牵引线固定,轮廓因为多重弧形折射面而变形。但能判断出是一名女性。我眯了眯眼睛,在这个距离上我应该能看清她的模样,但是好像有一团雾气笼罩在她身上。
雾气……
想起来了吗?
你一直没有看清过你的敌人。
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
在这身金色的镜子里呆久了忘记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吗?
【雾气,还有线条,然后是……】
谁在回答我的问题?
视线在变得模糊。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画面会像掉帧一样卡顿,而当我闭上眼睛,则是一个个……金色的虚影在一片黑暗的朦胧中靠近。那是谁?那是——
是我,乔达里翁,王朝小队的泰拉领主。与红漆斑驳的叛军厮杀,直到血淋淋的头骨暴露在翻滚的灰尘里。
是我,贾萨思,护民官的挚友。挥舞已然熄灭的子午剑对抗脱缰般恐怖的生物,最终迷失在血色的雾气中。
是我,萨默纳斯,未能与万夫团死难者一同殉道。逝者已矣,而仍能挺立握剑之人必须鼓起力量再次效命。
是……
【吵啊,好吵啊,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然后事情就失控了。
人类的思维是一定规律的。当我们刻意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这种行为却会唤起思维中的一种无意识“自主监视”的作用。它会让我们的注意力回到我们察觉的认知上,它会察觉我们是否还在想那件本不应该思考的事,结果导致思维出现强烈反弹。也许禁军会接受专门训练以应对这种情况,但是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太近了,太近了,金色充斥了整个视野。
我因为这种压迫而睁开眼睛。我头疼欲裂,什么都看不清了。但我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玻璃仓里的液体如同沸腾,从黑色长杆到人体,那种光亮涌入受试者的身体。她开始剧烈地痉挛,骨骼与血液都变得透明,流光溢彩。我急促地喘息,感觉有东西在脑袋里乱踢乱蹬,极力反抗着不被——
一声凄厉的惨呼响彻了整个空间。
奇怪,尼尔斯展示的明明依然是默剧。
奇怪,她的声音怎么能穿透多层屏障。
那是诡异地近似某种异教仪式的长啸,画面随着这声悲鸣而颤抖。电磁声嗡嗡作响,光影和色彩扭曲起来了,房间里每一个仪器的连接处都爆出火花。屏幕熄灭了。
不和谐的声音消失了。那种反抗停止了。
我的视野开始变得清晰。我艰难地抬头,眼前依然是那个镜影。站在黑暗里的禁军长发束起,眼瞳仿佛融化的黄金。
发生什么了,尼尔斯?
我想问。
回应我的是野兽的咆哮。
还有视线里飞快放大的獠牙和几丁质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