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弹?
实弹。
这是谋杀。
我看着那个金色的人影被拉斯穆风暴爆弹枪齐射的火光吞没。
这个距离,这个火力,足以将一个真正的禁军连同其盔甲熔成铁水。
硝烟退散,一坨焦黑的金属瘫在已经因为高温而硅化的沙地上。
“起来。”
狄奥多西(Theodusius)的命令在训练场上方响起,经传声设备过滤后的声音冷酷无情,恰似影牢监本人。
“起来。”
冒烟的金属残骸蠕动了一下。
不可思议。但他还活着。
“起来。”
那个凄惨的人形随着狄奥多西的命令艰难地抽动着,居然一点点地拱了起来。
这是奇迹。
我站在狄奥多西的身后,训练场的高处,这样的距离不足以模糊我的视力。我见证了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如何在此重创下支撑起来,并为此屏住了呼吸。
先是被禁军金盔包裹的头颅。骄傲的红缨已经残缺不齐,在早期的近身搏斗中被扯落,在刀剑碰撞的火花中被削断,现在又被致命武器的烈焰烧糊。耀金战甲布满熔融的痕迹,几乎掩盖了在之前战斗中被刀剑劈开的可怖裂口;沾染血渍的披风被烤干、烧焦,像破布一样挂在遭受巨创的身体上。遍体鳞伤,触目惊心,濒临绝境。
但狄奥多西认为他还能站起来。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缓慢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因为疼痛而哆嗦,但是他确实坚定地打算站起来。他把紧握的战戟拽近,插入地面,以此作为依靠一点点站起来。他艰难地抬头,红缨下金色的鹰翼盔饰折断了翅膀,精金面具焦黑变形。目镜红光闪烁不定,但这说明他还清醒。
他站起来了。正面承受那样猛烈的近距离火力轰击并幸存。
但仅止于此。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继续。”
天鹰终结者小队抬起了炮管。如猎人对击落的幼鸟补枪。即使是对万夫团新血进行的饱浸鲜血的试炼也不会如此绝情。
他收回战戟,没有看我。
你呢?
“确认财产的毁损程度。”
我越过他,从看台上一跃而下。我介入到终结者小队前面,示意他们停止前进。然后我走向已经被爆弹击得半毁的围墙,碎裂的石头嘎吱作响,还在从高处掉落。
威德西尔(WeddelliiSeal),不要参与到你不确定的事情里。
烟尘蒙蒙,我看不清后面的情况。我看不清——
然后我看到了。
烟尘后面显露出一个饱受折磨的禁军卫士的形象,体无完肤,血流如注。但他居然还站立着,倚靠着插进地面的禁军长戟,仿佛使用一根拐杖般勉强保持直立。摇摇欲坠,但是他确实还站立着。
只是头颅低垂,目镜熄灭,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让药剂师过来。准备急救。”
我奔过去。
睁大你的眼睛,威德西尔。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在狄奥多西说完之前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头盔显示正常,但热成像里看不到他。不仅仅,除了直接的视觉反馈,他在任何一种探视中都消失了。我的眼睛告诉我他就站在那里,那个垂死的新血就站在我前面,但是我检测不到他。
我感觉到了威胁。我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以及即将发生什么。
我说过,他不是我们中的一员。你忘记他从哪里来的吗?
影牢监的声音浸透了黑牢般的寒意。与此同时,那个本应该已经昏死的战士动起来了。他抬起头,暗淡无光的目镜朝向我的方向,仿佛一具回魂的活尸。
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最好……
他站直身体,像撕开遮挡物一样猛地一把扯下自己的头盔。
一种寒冷侵袭而来。陌生,但我知道那是被强敌锁定的感觉。禁军在此世间罕有敌手,而之前从未有谁能带给我如此强的压迫感。
我听见了身后天鹰终结者齐步推进的声音。
……抓紧你的猎矛(Hakapi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