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找当时害怕极了,就是连灵魂都在发抖的那种害怕,她不敢继续往下去想,如果不是她这个时候回来,她想象不到接下来还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赵找只感觉那天的雨夜里的一幕幕不断的在她脑海里进行着重播,回放,回放,重播,重播……
赵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怕惊动到了窗口的父亲,万一父亲一个小不留心了就惨了,赵找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把上去从身后环住了父亲,这一下心才算是掉进了肚子里。
没想到父亲来了一句:
“干嘛呀,天黑了,我要关窗户!”父亲说话的时候那个样子可爱极了,竟像个受了气的孩子般委屈无助,那一刻赵找无言以对。
后来赵找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干脆就找人家来把家里所有的窗户装上了护帘。
又过了些日子,赵找带着父亲来到了那家医院,向医生一并讲述了父亲近些日子以来的状况。
毕竟现在父亲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医生说现在药物治疗对父亲来说,也不见得还会有什么大的疗效,她建议父亲立马住院进行各项综合治疗。
由于家里距离医院的距离不是很远,赵找和医生协商还是和现在一样,不住院,但还是会一个疗程一个疗程的接受治疗。
像什么咪嗪类西叮类药物都用了最后也没有什么疗效,后来医生说用“电痉挛疗法。”
医生说电痉挛疗法这是一种快速而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用一定量的电流来刺激中枢神经系统放电,但是在专业医师操作下你不会感到疼痛。
听着就让赵找感觉到害怕的这种治疗措施,但是没办法啊,谁让生了这个病,赵找只能和父亲硬着头皮接受治疗了。
就这样父亲的治疗就开始展开了,白天工作,周末看病,再后来赵找发现自己根本照顾不过来父亲,在她上班的时候,她无法陪着父亲治疗。
在她上班的时候,父亲一个人会有各种的不方便,赵找也害怕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她真的无法向远在北京的弟弟交待。
赵找和单位一些交好的同事借了一些钱,于是她就在58同城上找了一位保姆,一个月她二千元的薪水,包吃包住。
在赵找那个小城市,这样的薪水已经很高了!她可以拿这些给正在读大学的儿子作学费,也可以给自己买身像样的衣服,甚至让家人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只要她帮赵找照顾生病的老父亲!
才过了短短几天的时间,赵找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父亲俩鬓的白发,赵找心疼,赵找难过,可是啊,她说她不毕竟不是万能的神啊,她不能亲手治好父亲,也不能代父亲受这所有的难过。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就像一颗陨石一样慢慢的老去,慢慢的滑落……
那是赵找第一次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医院,以前哪怕是感染了很重很重的感冒也都是硬抗不过才会去附近的一些小药房开几盒药。
赵找一直都以为穷人是去不起医院看病的,包括她的以前,而她对医院的记忆也是在这个时候形成的。
父亲在做治疗的时候,赵找心烦的时候也会下楼去溜达,每次路过急诊,她不知道那些捂着血淋淋的眼睛,然后嘴里喊着CNM的女人究竟是发生了怎样事情,她不知道那些从120救护车平车里推出来的人究竟是发生了事情;
她也不知道那些蹲在门口扔了满地烟头的男人究竟在想了一些什么,她不知道,她也无从知道。
这个世界对于赵找来说,太大又太小,大到她根本读不懂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小到她从小到大能陪在身边的人屈指可数,看过的风景少之又少。
走过急诊,走过内科楼,走过外科楼,走过妇产儿科楼,最后再回到门诊楼。
看着躺在治疗床上的父亲,那种任人宰割的痛,赵找说她感受不到,这是父亲在清醒的时候告诉赵找的。
听着医生给讲的父亲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赵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她也没有任何问题需要咨询医生,就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诊室里,直到下一位就诊患者过来催她离开诊室。
赵找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她不相信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前一秒还在给她热牛奶的老父亲下一秒就成为了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
可是当一张张诊断证明书,一盒盒口服药放在她的面前时,她又无法不去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抽烟的永远闻不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喝醉酒的永远都不会说是自己喝多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