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妈心中一凛,有些拿捏不准陶刘氏的真意,却是不敢再放肆了,十几年没见,居然忘了这位主子惯来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那叫心狠手辣。以前在府里打死个丫鬟婆子也不是没有的事情,还有的被卖出去,却是那种腌臜地方,或许还不如被打死了。
陶刘氏几步上前亲切的握着胡妈妈的手,诚恳道:“日后我们母女住在国公府里,少不得要你指点。”把一支金钗插到胡妈妈发髻中笑道:“我就想着这金钗适合你,果然,芳菲,你看可是?”
陶芳菲言笑晏晏:“妈妈戴着这金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太太呢!”
不知道的以为,碰上知道的,奴才便是奴才,再怎么样还是奴才,刚刚是她忘形了。
“老奴谢过陶夫人赏赐。”胡妈妈跪下磕头道。
陶刘氏惊道:“不必行如此大礼”说着便来扶胡妈妈:“你是刘府出来的老人,我赏你一个金钗也是正理,何必这样见外,日后我们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若是每次我赏你都这样,我可不敢再赏你了。”
胡妈妈起身,脸色有些僵硬:“主子有赏,做奴才本就该谢恩。”
“现在像你这样守本分的奴才太少了,”说着陶刘氏长吁短叹起来,皱眉道:“说出来我也不怕丢人,回了祖籍之后,老宅里一些老人仗着劳苦功高,又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行事便有些猖狂。原本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敬一两分,没成想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了二等主子,对我和老爷不敬。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便把人拉到老夫人面前去了,最后合家都被卖到煤窑去了,虽是用惯的老人,但是哪里比得上骨肉至亲重要不是。不过一个下人,几封银子买来的罢了,主子给他几分脸面就真的把自己当成牌位上的人物了。”摇头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若是安分守己,她们都这把年纪了,再过个几年,我肯定给一笔丰厚的养老银子。最后弄得子孙前程尽毁,何必呢!”
胡妈妈面色发白,低着头,腿有些软,若不是这些年见多识广,说不得就要直接瘫软在地。
药膳恰巧这个时候送来了,胡妈妈诚惶诚恐的亲手布菜添汤,态度竟比伺候老太太还殷勤几分。
“早年听说你一个妹妹同你一道被卖,一直寻不到,可是?”陶刘氏寻着无人的空当状似无意的问道。
胡妈妈拿勺子的手就是一松,勺子打在碗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难掩震惊的看着陶刘氏,陶刘氏就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主。
陶刘氏微微笑起来,她这次势必是要给女儿寻一门妥当的亲事的,自然准备充分才上京。胡妈妈放肆也有她的底气,伺候了老太太五十多年,这份主仆之情岂是一般。有她敲边鼓,事半功倍,打一棍子再给颗枣子,才能把人收拾服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