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奕目送江瑟进了电梯,看电梯门缓缓合拢,她的影子被完全挡住,他靠坐在车子上没有动。
夜里车库十分安静,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将这阵沉默打破。
他坐回车上,接起手机,车上后视镜里映出裴奕一张俊秀的脸,此时的他眼神坚定,与在江瑟面前的时候并不相同。
电话是裴老爷子打来的,估计是想问他到哪里了。
裴家里,裴老太太已经睡了,保姆为他递来了软底的拖鞋:“老爷子在书房等您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梯,点了点头。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着,裴老爷子戴着眼镜,正拿了一本书在看,书桌上台灯亮着,开了冷气,裴老爷子穿了件橄榄绿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背心,身影在灯光下拉长,映在身后的书架上,仍是如裴奕幼时记忆中一样的魁梧。
爷爷老了,头发已经花白了,只是那股慑人的气势依旧。
他靠在房门前没有出声,这间书房里的每一个摆设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在哪个位置,他是裴家这一代的长孙,爷爷小时是最喜欢他的。
裴老爷子抱孙不抱子的性格在裴奕出身之后展现得淋漓尽致,裴老太太曾笑道,家里几个儿子,从出生到长大,裴老爷子从没抱过,冷着一张脸,动辄打骂,还不准有人维护。
在他老人家看来,玉不琢不成器,儿子不好好管教,将来人家会指着老子的脊梁骨戳。
裴晋淮几兄弟被从小打到大,很少从裴老爷子这里得到好脸色,导致兄弟几人长大之后,对于裴老爷子有一种本能的畏惧,父亲的权威在他们心里早就烙下烙印了。
可是裴奕不同。
他从一出生起,就受到裴老爷子万千的宠爱了,捧在掌心里怕摔着了,含在嘴里也怕化了。
年幼的时候,亲自把他抱在怀中,教他呀呀学语,教他识字启蒙,家里人谁都不敢与他争抢着带孩子的。
出席什么样的场合,他都要把裴奕带在身边,亲自抱着,一刻不见了都会着急的问:
“我的阿奕呢?”
这间书房里,裴晋淮几人进来时,都是禁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可唯有裴奕,幼时捣乱了,爷爷也只会‘呵呵’的笑着,挥挥手:“随他去吧。”
每当裴奕惹了祸,裴晋淮要效仿当年父亲的‘儿子不打不成才’的理论时,裴老爷子都瞪着眼,将他护在身后:
“谁敢动手?”
有爷爷的纵容,年幼时的他不知天高地厚,飞扬而跋扈。
他长高了许多,裴家的男人身材都高大,门框也比一般的尺寸更高,他那样的身高,往门口一站很难让人忽视得了他。
裴奕在刚来的时候,裴老爷子其实就已经发现他了,但他不说话,裴老爷子也不出声,直到书本翻了两页了,他才取了脸上的眼镜,捏了捏眉心:
“回来了,一直站在门口干什么?”
“就想看看您。”
他双腿交叉靠在门边,还穿着陪江瑟出席晚会时所穿的西服,英挺而帅气,就如正蓬勃上升中的太阳,耀眼而惹人注目。
而裴老爷子已经呈日薄西山之势,已经老了。
“爷爷有什么好看的?”裴老爷子冲书房边的沙发扬了扬下巴,“坐。”
他迈着长腿进来,裴老爷子将书一放,目光里带着骄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