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奕庭嚷嚷着,“那岂不是不能带你去集市了?”
“就知道玩。”舅母何氏嗔道,“皮猴儿一样,好生在家待着陪你妹妹。”
简宝华看着齐奕庭,“二表哥,你就陪陪我,下次我们再去玩好不好?”
齐奕庭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妹妹伤了脚不能出去,他也就点点头,应下不外出。
简宝华见着他应下,心中微松了一口气。她不让齐家两兄弟出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外祖父的事。
简宝华的外祖父,名为齐琅,性子温和,面上总是带着笑。如果要是以为齐琅为官也是这般,那便大错特错,他做过御史,曾得了“笑面阎王”之称,平日里乐呵呵关键时候却毫不打马虎眼。齐琅做到御前行走的御史,与十几年前的一桩舞.弊案有关。
齐琅做过江南地区秋闱的副考官,在考场巡视的时候,见着一位学子看了卷子之后,一瞬间面色狂喜,心中就留下心来。查到那位学子成绩不过是寻常,而他这次考试所著的文章却文采飞扬。细查之后,便发现了这次考试有舞弊。齐琅毫不犹豫爆出了这舞弊案,圣上震怒,下令彻查。
此案涉及的人并不多,却大都是当今朝廷命官之子孙,唯有一人例外,便是最开始的齐琅发现的那个学子,吴生。
吴生巧合之下,救了一人,那人感激吴生,特地给了他卷子,还有做好的文章。吴生将信将疑背了文章,谁知道那文章恰巧就是秋闱的题。吴生本以为此次高中,前途一片光明。谁知道,舞弊案一出,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唯有他是一介白身,吴生被革去了功名不说,还锒铛入狱。
吴生并没有关多久,很快被放了出去。只是他的命运也就此改变。因为他出事,父亲气的发了中风,一双手是颤颤,再也不能耕田,家中没有男丁,母亲强撑着收田也累到了。吴生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本想要照看一二,但是夫家不肯,言明若是她敢回去,就要休妻。
吴生放出了之后,为了照顾父母,想要出去替人写信,因为他的名声,没有人求他写信,吴生为了父母,只能够做了最不擅长的农活。原本的白净书生壮实起来,成了沉默的农夫。三年过后,那桩事被认淡忘,吴生因为认得字,结了一门亲事,很快有了孩子。似乎一切都在好转,吴生也几乎忘了自己曾是个读书人。
农人可以将吴生的舞弊之事当做笑谈,读书人却不行。等到吴生的儿子可以进学的时候,便因为吴生的事情备受奚落。吴生的妻子不想让儿子受.辱,做个匠人也是好的,吴生却执拗一定让儿子读书。两人因为儿子分歧,渐行渐远,吴生的妻子此时勾上了一个行商之人,与他行苟.且之事。
吴生的儿子被同窗欺辱日积月累,发展到尊严被践踏的干净,最终选择跳河。儿子死亡,吴生又发现妻子有了奸.情。
原本心中的那点不忿被勾起,成了滔天.怒火,他把那一对砍死,剁成了碎块,深埋了起来。还去了奸.夫的家中,辱了他的妻子,掐死之后用绳悬挂做成自杀的假象。谁知道那一家的孩子躲了起来,亲眼看到吴生的所为,等到吴生离开,便去报官。
吴生在官府赶来捉他之前逃走,他觉得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齐家的齐琅,他要上京复仇。
简宝华想到了上辈子所见的吴生,他眼底浓厚的恨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推算时间,吴生应该已经在京都里了,虽说她还记得,吴生因为前些日子的雨,这会儿应该生了病正在休养,病好之后,想要透气,无意之中见到了齐琅,他就觉得上天给了他复仇的机会,一刀捅了外祖父。
简宝华想到当年的血案,抿唇垂下了眼。她想到了吴生的狂言,原本是想要杀了齐家的兄弟,让齐家尝一尝失去血亲的疼痛,但齐琅撞到了他面前,他怎么都忍不住了,是上天给了他手刃仇人的机会。
但这般的状况下,她怎敢让齐家的兄弟带她去玩?送去书院读书,好歹有人护着,生不出什么事。毕竟吴生虽然干了农活,到底是书生出身,力气有限,也没有武艺在身。而去那鱼龙混杂之所,没有人护着,岂不是给吴生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