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都只是梦!
他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封地之中,一困无尽岁月,磨去棱角,剔去骨髓!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
自白王消逝已经整整一年了!他浑浑噩噩到底找到方向没有!来到这所谓的遗迹转瞬便是十月光景,鬼还知道他是谁!
滚滚热泪顺着少年的面容满滑下,他恨!
他恨这种被囚禁的感觉!
看着那永远如常的天地它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远离世间,他不甘心白王的府邸就此化作转瞬云烟!
白王……
父亲……
我想成为你的骄傲啊……
孩儿想让世人知道,白王少府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啊!
热血晴空,这一身的傲骨可以就此碎了,却不能软了!
邢家的后裔,就算是灭种了,也不苟且偷生!这都是您说的啊!为什么您走了,把我留下了!难道我不是邢家的儿郎吗!至死方休,为何我还活着!
凭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一死百了!
痛!
浑身都痛!
剧烈的痛处让那个跪在霜雪中的少年看起来想一个血人,一尊鬼神!
悲凉、凄怆、不甘、发狂!
少年的热泪融化了那一地的霜雪,他的鲜血在他的身边汇成一团,哭了许久,难受的心得到了慰藉,刑渊则如失了魂一般,只留下一具空荡的肉身!
山坡上,闻着哭声穿山甲也哭了,淡黄色的身躯哭成了灰色!
恨!
除却这个刻骨铭心的字,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形容它内心的凄苦了!
为何要想起来!
那做作的笛声,你继续吹啊!
我愿意被你烦上一辈我也不愿知道这不堪的回忆!
这该死的天地,你为何要让我这道这一切,续命吗!!!
青白色的天暗了,那洁净的雪花变了,全都是血,漫天的鲜血!
这少年矜傲的血液!
等不到了,再也等不到了!
望着山峰处的异变守归丢了蜂窝往前大踏步,漫天的霜雪在它的眼前飘,飘得它思绪错乱!天黑了!
守归在胸口重锤了三下,含泪咆哮,脚掌撕裂开厚厚的雪层,如利刃一般撕破眼前的长空,飞奔到刑渊的身边给了他一重拳!
巨大的力量将少年的身形抽甩到了地上,他抬头爬起,回身眸光嗜血!他们打在一起,罡风凌冽,守归的毛发一夜之间变得惨白,双眸蓄泪,困苦不堪,嘶吼声响彻!
这是一幅画,一副没有生机的黑色画卷!
霜雪不厌其烦地飘着,青衣少年累了,他的嗓子哑了,喘息间天地间只有守归的咆哮声和哭声,它一拳打翻那毫无战意的稚嫩少年,双爪在地上刨着,不管什么东西全往嘴里塞,泪水流淌间,哭成了一个瞎子。
呵……
守归哭得断肠,刑渊却摇着头笑了,笑着笑着慢慢地也就不笑了。
看着那大块大块的积雪,少年靠着山体喘息,望着守归的身形捂着胸口,在烛火燃烧之际调养着身躯,衣袍凌乱,发丝扑面而下,浑身无力。
纵使它一句话不说,他也知道它在哭什么。
他毁了这座冬山,也毁了那个约定。
闭眼调息,漫天的雪洋洋洒洒地飘着,守归累了,看着对面的青衣少年沉默良久,昏天黑地,那只在山坡上的穿山甲四处逃窜,大白熊闭目,少年睁开眼,偏过头,不发一语。
这难熬的黑夜,满山回荡着穿山甲的哭声。
没有回应。
这世间,就它这一只穿山甲了。
它再也等不到。
可笑!为何守归的总是等不到!
含着热泪守归笑着,刑渊却不争气地哭了。
这个夜,冬山不太平。
但,这才是属于冬山的冬天,黑得,找不到一丝光亮。
没有萧声,也没有笛声,任何悲凉的乐章在这里都会显得喜庆。
慢慢得,山上再也没有声息传来,他们都累了,都在等,等天际放亮,等闹剧结束,等一切再没两样。晨曦从远处驶来,昏黄色的光晕散开,山体上少年抱着竹竿偏头养神,守归沉默地看着天空,毛发黝黑发亮。
从主峰往下望,那春意盎然的草场没有幸存多少生机,一只淡黄色的穿山甲看着那升起的光明两爪合十,虔诚地祈祷着。
他们都长大了。
也都明白了。
青衣少年睁开眼眸,稚嫩的面容上留下了几道细微的裂痕,眼角很痛,衣袍无损,胸口处却留下了一道熊掌。
刑渊起身,斜蓑衣,长斗笠,迎风而立。
“守归,我还能信你吗。”
“我从来没骗过你。”守归起身,风雪相伴,看着对面的青衣少年声音低沉,许久,走过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三下,“你觉得是真的,这世间便没有假的;你若觉得假,便没有什么是真的。”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青衣少年淡淡一笑。
尽管这次拍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轻,但承载的,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斗笠少年下山了,在他的肩上,有一只贪睡的穿山甲。
阳光下,一地霜雪如常。
唯有变化的,便是蠃鱼的无心人们。
踏空,少年在高处遥望,穿山甲睁开了惺睡的眼眸,看着地上的城镇,生机盎然。
破局了。
少年的征途,可以起步了。
望着南方那郁郁葱葱的密林刑渊侧身弯弓,一箭,七百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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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惨了,像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