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佑安不接话,就着她的手喝了酒。明明闻着很香的酒,喝到嘴里却是苦的,像是陈年老药酒,透着股酸腐味。
含烟歪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好喝吗?”
宁佑安迟钝地点了下头。
“那就再喝点。”含烟提起酒壶又满上一杯,一边喂他喝酒一边哼着曲子。
“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
花团夜雪明,叶翦春云绿。
风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
独占小山幽,不容凡鸟宿。”
极哀婉的曲调,听得人心头郁郁难欢颜。
宁佑安抬臂将她揽入怀抱,打断了她的歌声,“换一首吧,换首高兴点的。”
含烟点头,音调一转,唱道:“银镜台前人似玉,金莺枕侧语如花……”
是首庆婚曲,曲调轻松欢快,听着那娇俏温软的声音,好像能看到年轻美丽的新嫁娘一面对镜梳妆一面等待意中人到来的情景。
唱到最后一句“银烛金杯映翠眉”,含烟猝不及防落下滴泪,声音也哽咽了。
宁佑安笑着为她拭泪,打趣道:“怎么还哭了呢?想嫁人了?”
含烟沉默不语,再次端杯倒酒,举起酒杯的那一刻她突然问:“宁佑安,你爱我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宁佑安低眉浅笑,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再给我唱首歌吧。”
含烟眸中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调整了状态,倚靠在他肩头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这一晚,房间里的歌声没停过。
直到有婢子敲门提醒,宁佑安才意兴阑珊地撂下酒杯喊停。
团子殷勤地端来个食盒,里面装的是主家从河里捞的鱼虾,刚炒好,香味扑鼻。
宁佑安洗了手到桌边吃饭,含烟仍怔怔地坐在窗前,遥望着天边稀疏的星子,眼角湿湿的,又有泪珠落下。
团子瞟见她抹眼泪的动作,心中惊讶又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冲宁佑安挤眉弄眼,结果被宁佑安一脚踹了屁股,踢皮球似的撵了出去。
“含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的故事。”
宁佑安放下筷子,慢悠悠地开了口,“十五岁时我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每次去店里视察都会经过一个卖油的摊位,摊主有个女儿,与我年岁相仿,她很爱笑,颊边总是露出一对小梨涡……”
他的声音很平静,静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谈情说爱了,太伤人心,也太费脑子。”
他还是更喜欢游戏花丛,不用付出真心,只需要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和几张银票,便能得到翻倍的快乐。
多快活,多肆意。
他转过身子,温柔地看着含烟:“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修成正果。”
一个人、一个鬼,哪有什么未来?
“所以你这是在和我告别吗?”含烟咬着唇,故作镇定,却被通红的眼睛暴露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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