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前日雨夜,恶鬼来袭的情形,十几个暗卫瞬间倒下,只有沈青青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将他护在了身后。
虽然很不想承认,在某个方面,对于沈青青来说,他就是拖后腿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他颓败地垂下肩膀,许多话憋在心里羞于启齿。
挺有威势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像只被剪了指甲的猫儿,独自躲在角落黯然伤神。
沈青青拍拍他的肩膀,揶揄道:“都说大理寺卿顾大人英明神武、无所畏惧,这次还没动手就要先被吓倒了?”
顾嘉礼定定地看着她,神色不明,许久幽幽地说道:“这次和从前不一样,需要上战场的人是你。”
沈青青听出他话里的担忧,低笑一声,“顾大人,人各有所长,查案追凶是你的强项,驱魔驱邪则是我的主场。在我的主场里,我沈青青不比你差。”
女子语调从容,明亮的双眸间皆是自信的光芒。
我沈青青不比你差。
顾嘉礼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笑了。
的确,她比世间许多男子、女子都要优秀。
顾嘉礼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嗯,我相信你。等处理完襄城的事情,我请你吃饭,宫里御厨做的菜,很好吃……不带知义。”
前头响起知义委屈的声音:“大人,您怎么还记仇呀?”
车内三人同时笑了,笑得欢快。
*
自陈家败落,樊越山便成了无人踏足之地。
长久无人清扫,通往牌楼的青石台阶上落满灰尘,每走一步便会落下个清晰的脚印。
沈青青踏过一层层台阶,走向那片曾被鲜血染红的石板,接连几日的雨水将血渍冲刷得干干净净,旁侧花坛盛放的杏花也早已零落成泥。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荒凉萧条的气味。
她回过头,向众人告别。
顾嘉礼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宛若开在枝头的玉兰花,清新又高雅。
知义的话还是很多,像个唠叨的小老头,絮絮叨叨地让她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没必要死磕。
沈青青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步履从容。
半路遇到个放哨的傀儡人,刚露头就被她用绳索勒住脖子捆了。
懒球在旁边呲牙刨土、虚张声势,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陈比天的位置套出来了——他正在山顶阁楼沐浴焚香,准备摆阵添元气。
“老古董仪式感还挺足。”沈青青啧啧感慨,顺手把傀儡人丢进旁边的小房间。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往前,这次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意外,未见敌人,先有一道凌厉的寒光破空而来,刀锋凌冽,呼呼作响。
沈青青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寒芒,借力跃起,跳到了三丈外的玉石台阶上。
脚掌落地的刹那,周围光影极速褪色,犹如被雨淋湿的水墨画,霎时化为另一副光景。
昏黄的夕阳消散,重重楼阁林木隐退,眼前白光璀璨,如烈日当空,照得人睁不开眼。
耳边响起懒球的惊呼声:“沈青青!”
极响亮的三个字,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沈青青以手撑额遮蔽强光,眯着眼睛观望面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