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不是第一次觉得她妈的声音难听,曾经她都是当自己聋了,今天她听力很好,她嚯地站起身,并不愤怒,但就是想一脚踢在铁皮门上,于是她踢了。
她妈在外面骂了句:“死丫头,脚痒啊,小心我给你打折了。”
林微也不回嘴,又是一脚。
她妈更火了,开始骂各种难听的话,赔钱货,索命鬼,小贱人,短命鬼……
林微从小听到大,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她妈的声音,一脚一脚往铁皮门上踹,她感觉不到脚疼,一下比一下更重,外面拴上的门锁哐铛作响。
直到她妈的咒骂声消失,她才停下来,耳根终于清净了。
林微重新坐回了书桌前,静谧之中,一股浓烈的悲伤从心的深海突如其来地翻涌,她根本无法自控。
她觉得难受极了,连呼吸都变得发紧,好似有什么掐住她的脖子令她窒息。
她出现了好几次这样的症状,才去的医院。
林微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生理上的大病,最后被诊断出是抑郁症,医生说她之所以窒息,是她自己掐的。
她又犯病了。
林微在黑暗中脑袋极度清醒,她知道是自己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可是她无法控制,她越想将手拿开,从心底深处爬出来的死神越是用力地操控她的手。
她胸腔要爆炸了。
啪,一个东西从她口袋中掉出来,林微的身体瞬间清醒过来,她的手松开了自己的脖子,趴在桌上大口喘息着。
活过来的心情并不是愉悦的,而是如同在一个臭水沟醒过来。
林微习惯了这样的心情,她想起刚才东西掉落的声音,伸手在地上摸索,是一盒糖,这是沈岸给她的。
她打开了糖盒,拿出一粒糖果放到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她舌尖漫开。
可越是甜,那悲伤的纯度越快达到了巅峰,充斥她整个心海,将身体里某个枷锁冲破,她失声痛哭起来,就连那一潭死水都搅动了,无尽的思念如同风浪席卷。
她很想见沈岸。
遑论她是否能见到他,但他必然恨死她了,这辈子也不想再理她了吧。
在无尽的黑暗中,林微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筋疲力尽,趴在带着霉味的书桌上抽噎着。
除了时间,她的世界好像在一片漆黑中停止了,她只能感觉到漫长的煎熬。
屋里,林母已经准备好了水果,将何兰迎进来:“人呢,没跟你一起来啊?”
“在后面呢,马上就到,你女儿呢?”
何兰四下看了看。
林母指了指仓储间的铁皮门:“刚才发神经,被我关起来了。”
她让何兰在沙发上坐下,何兰笑着说:“有些情况我还是如实跟对方说了,不过对方说没关系,只要好生养,最好能生男孩,生了男孩,你女儿就是他家的功臣,肯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林母回了句话:“那就好。”
何兰好奇道:“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你老公儿子怎么都不在家啊,出去买年货了?”
“去我婆婆家了。”
林母打了个哈哈,突然传来敲门声,林母忙起身:“有人敲门,怕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