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到结尾都没有提及阴慧珍,让杨安玄有些怅然若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中对这位灵秀的小娘子多了几分关切。
胡原进屋禀道:“公子,我父亲派人送来点东西来,这是礼单。”
杨安玄笑道:“胡老丈有心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打算盘龙山过年吗?”
“公子肯让我回去?”胡原惊喜地问道。
杨安玄打开礼单,笑道:“胡原,你不要觉得自己是质子,你我相处有段时日,吾何尝把你当成质子。你想归家尽管回去,若想回来随时亦可。”
胡原有些犹豫,在棘阳城的日子比在盘龙山有趣得多,说实话杨安玄确实也把他当成个朋友相待,并没有吆三喝四把他当成仆从。
“白糯二石,碧糯二石,鹿肉干、獐肉干五十斤、兔子、野鸡……”,看到礼单上的字,杨安玄笑出声来,这礼单分明是《红楼梦》中乌进孝给贾府送的年货了。
“这些礼物吾很喜欢。你若回去时告诉吾一声,礼尚往来,吾也要准备点回礼才是。”
“老爷子,过完年小子也要去建康了,京城卧虎藏龙,小子想准备点钱财防身,想找老爷子借点钱。”杨安玄笑道。
阴晞捋着胡须,道:“你小子生具七窍玲珑心,还会缺钱用?不过去建康是得多准备点钱财,既然你开了口,四五十两金子还是有的,就算先支给你的云节纸红利。”
阴家和杨家不光在官面上联系密切,阴敦、阴绩都和杨安玄交往密切,加上阴敦描述过杨安玄的异状,阴晞觉得杨安玄值得投资。
若不是孙女阴慧珍早在六年前便有安排,阴晞都动了心将她嫁给杨安玄。
“老爷子就是爽利。”杨安玄笑道:“有门大生意,不知老爷子能否吃下。”
阴晞身形后仰,捋须道:“赚钱的生意哪怕大,就算阴家吃不下,还有邓家、岑家,三家总能吃下你的大生意吧。”
杨安玄从怀中掏出写好的制糖霜法,放在案上道:“吾有办法将石蜜制成雪白如霜、沉积似冰的饴块,吾称之为糖。”
阴晞沉吟片刻,道:“石蜜本身价格不菲,五两金一石,若是制成你所说的糖,要多少钱一石,又有多少人食用得起。此方虽好,却不实用。”
杨安玄道:“至少两糖两金。”
阴晞摇头道:“这么贵,几人食用得起。”
看来阴老爷子也有局限性,不知道有一种心态叫只买贵的,炫耀权贵身份,彰显与众不同。
杨安玄笑道:“此物金贵,可献为贡品,唯公卿权贵方可享用,等闲人纵有钱也无权享用。”
一句话便说得阴晞眼神大亮,笑道:“如是说,此方可用。不知安玄想如何分利?”
“五百金,一次买断。”杨安玄道。
阴晞捋须的手一顿,沉吟道:“此事太大,老夫亦不能做主,得召集族人商议。甚至要请邓、岑两家一同商议。”
杨安玄站起身将方子递给阴晞,笑道:“仆前往建康还有段时日,老爷子慢慢商量,不妨先按方子制出糖霜,试过后再说。”
阴晞接过方子没有打开,看着杨安玄道:“老夫接到绩儿来信,说安玄你在燕国弃数千金如敝履,此等胸怀老夫自问难及。安玄放心,老夫绝对给你一个公道价。”
杨安玄躬身正准备告辞,阴晞叫住他,迟疑片刻道:“安玄,老夫有一事不明,想问你久矣,不知当不当讲。”
“阴老但问无妨。”
阴晞紧盯着杨安玄道:“安玄,你天资聪颖,才学过人,写出好诗好赋乃至《小窗幽句》都在情理之中。不过你从未务农,何以能制做杨家犁,知晓用竹子造纸?从做鸣声的纸鸢、书册,还有这制糖的秘方,老夫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杨安玄早想过有人会怀疑,考虑过如何应答。
假做犹豫片刻,杨安玄道:“家父镇守洛阳时,仆好四处打猎,一日山间逢雨,在野观中避雨。”
阴晞聚精会神地听着。
“仆命随从烧烤猎物,邀观中宋道士同食。雨歇欲行,宋道士送给仆一本帛书,杨家犁、竹制纸、制糖霜、鸣纸鸢等物都是书中所记。”
“喔,书为何名?现在何处?”阴晞激动地差点没站起身。
杨安玄现出尴尬的神色道:“书名《天工开物》,被我醉酒后不慎点着,烧了。”
“唉,可惜。”阴晞连声叹息,恨不得顿足捶胸,小子暴殄天物,可恶可恨。
看见杨安玄似笑非笑,阴晞醒悟过来,这只小狐狸,书估计还在,故意说烧了,自己总不能派人到他的住处搜寻。
不管杨安玄说的是真是假,阴晞都打算派人前往洛阳四周的山中寻访那位宋道士,若能寻到那本《天工开物》的神书,荣华富贵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