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轻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人默默相拥着,月下海边,海浪轻刷,春风意暖,各自都能感到对方的心跳频率,从平缓,到越来越快。
“你……”孟还真有些干涩地道:“抱够了没有?”
薛牧低声道:“我怕放手之后就会失去。”
“你也不是好东西。”孟还真咬着下唇:“你这种话用来骗过多少女人?”
薛牧没反驳,他或许说过很多虚飘的情话,但这一句却是真得不能更真了。
孟还真口头说他骗人,其实也能够体会到他这话的真心,不由心中也越发柔软,安静地抱着他,没再问抱够了没有。
她也抱不够。
她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薛牧心中的悲伤和不舍,可越是这种情绪,在她角度上却是绝无仅有的感受。
这个男人的不舍所针对的,不是一个超凡的强者,不是一具皮囊,只是她孟还真。
纵横一生,她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感受,仿佛心里有一根弦被看不见的手拨弄着,一悠一荡,痒痒的,人不想动,也不想去考虑别的。
可惜这个男人终究是要离去的,像前两回一样,只是一场梦。
她忽然想起薛牧刚才问她的话语:你有多久,没有安安静静不考虑任何武道、战斗、传承、修行,只是最纯粹地休息……
以前没有过,可这一刻有了。在他怀里的时候,真的没有考虑过那些东西。
薛牧不由自主地低头,去寻找她的唇。
孟还真忽然扑哧一笑,推开薛牧,后退两步,扬了扬手里的半只烤鱼:“吃鱼呢,你在想什么?”
薛牧也笑了。
孟还真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道:“这是我此生吃过最好吃的鱼。”
只是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吃。
“我很幸运。”孟还真慢慢吃完了鱼,低声道:“意外的灵魂交织,是你。而不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占据。”
薛牧道:“也许那是命中注定。换了别人,你可未必会以为自己在自合阴阳。”
孟还真笑道:“也对,因为是你,才有自合阴阳。这因果可不能错。”
因果……
现在薛牧真的很不想听这个词,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心中一团乱麻。
薛牧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坐在她身边。孟还真很自然地靠在他肩头,静谧地看天。
薛牧也抬头看去,月亮已经不在中天了,预示着新的一天又将到来。
都是有责任心的人,不管陷入什么情绪里,薛牧不可能永远不顾千年后,孟还真也不会永远不管最终之战。
天明的出发,就可能面对永诀。
薛牧只能把这场相拥当一场梦,孟还真也一样。
天不可能永远都不亮,一场梦终究是要过去的。
薛牧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笔墨绢帛,慢慢地磨着墨,提起了毛笔。
孟还真懒洋洋地靠在他肩头道:“需要我起来做个样子么?”
“不用。”薛牧落下了第一笔:“最适合你的,始终是一种模样。”
孟还真转头看去,第一眼就见到纸上落下了天空的圆月。
薛牧画得很慢,好像每一笔都很费力,孟还真偏头看着他,总觉得他是在倾注所有的灵魂,留下一件最郑重的纪念。
一个白衣女子渐渐在笔下成型,倒提长剑,抬头望月,嘴角微微挑着笑意,而眼神静谧,带着些许惆怅。
也不知道惆怅的是画中人,还是画画的人,那种不舍的情绪浓得满溢。
两人就这么一个画一个看,各自品味着此生没品过的情绪,一个难过,一个甜蜜。不知不觉间,远处的海天一线,不知何时已慢慢浮起了一缕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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