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江湖上都在传闻杨盟主当了隋廷的走狗,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杜伏威负手冷笑,“怎么,魏录事今日至此,是打算替杨留守剿灭杜某这贼首,还是来招安的?”此言一出,杜伏威身后涌出数十名精壮卫士,将魏征团团围在中央,剑拔弩张。魏征却凛然无惧,澹定道:“都不是。某是奉命来送杜总管一桩泼天的富贵。”“哈哈哈哈,一个朝廷命官来送反贼富贵?你们当杜某是三岁小儿吗!”“杜总管大可不必如此装腔作势。”魏征不为所动,“我家主公认了京师那个皇帝,可你不也跟留守东都的越王眉来眼去吗?还是说你与王世充等人暗通书信的事情,纯熟污蔑?”“你……!”杜伏威脸色数变,没想到自己的秘密居然已经被对方掌握。这些年他跟魏征打交道的次数比盟主杨遇安还多,知道此人不但能说会道,而且打听情报很有一手,估计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魏征又道:“咱们两家是老朋友了,有些话不妨说得直白些。江淮自古便是偏霸之地,或迟或早,总归是要向北方某位王者臣服的。不是关左便是关右。”“我家主公不过是比你家先行一步而已,杜总管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再说了,我家主公若真的在意这身官皮,此刻就该去江都拜见杨广那昏君,收骁果为己用,而非派魏某来找杜总管共商大计!”魏征说得振振有词,杜伏威终究不敢真的对他下手,默然片刻,挥退左右,沉沉开声。“你们盟主要送杜某什么富贵?”“江都!”魏征咧嘴道,“我们收到城中密报,骁果对那昏君迟迟不西归已经忍无可忍,三月中旬江都必乱。那时杜总管遣一支精兵顺江而下,则江都唾手可得!”“此言当真?!”杜伏威目光圆瞪。他虽然已经占了历阳,但不管丁口、财富还是影响力,跟江都、丹阳这等重镇到底无法相提并论。“如此重宝,杨盟主为何不自取,却来便宜杜某?”杜伏威压抑激动心情,谨慎问道。“杜总管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魏征失笑道,“我就不说咱们盟主作为朝廷命官攻打太上皇所在的江都名不正言不顺了。单说琼花盟的兵力,杜总管也是了解的,那些个僧兵道兵让他们留在本土守城尚可,真拉到外头攻城掠地,只怕尚未走到江都城下便已经溃不成军。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送杜总管一份大礼?”杜伏威当然了解琼花盟的军事实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所以两家能够长期相安无事。“杨盟主送杜某如此大礼,是希望得到什么回报?”杜伏威不认为对方会如此无私。“两件事。”魏征听出对方已经意动,直接给出条件,“其一,杜总管拿下江都后,我们两家组建攻守同盟,之后江淮群雄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二,若有可能,我们还是希望杜总管将来能一同投效京师那个朝廷。毕竟咱们江淮人士在北方朝廷上始终弱势,我家主公自然是希望身边多些盟友,以便向隋庭争取更大利益。”“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杜伏威微微点头。他原本也有类似的心思,接受魏征说的这一套毫无心理障碍。“不过听魏录事的意思,你们似乎不止找了杜某一家吧?”“我们确实也跟其他义军通了气。”魏征坦然承认道,“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想必杜总管能理解。不过破业盟群雄中,我家盟主最看重杜总管,所以让魏某亲自来一趟。”“哦,说起别家,魏某倒是想起来一件要紧事!”魏征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语气微急,“别家都好说,海陵李子通却提出先入江都者称帝!”听到死敌李子通又要搞事,杜伏威顿时来气:“姓李那匹夫自家地盘距离江都最近,他当然会这么说!无耻,无耻,无耻!”当年背刺之仇还未报呢,如今对方居然还要抢夺自己机缘!是可忍孰不可忍,杜伏威不再迟疑,将魏征礼送出境后便即刻回去调兵遣将,火速往江都进发。谁打下江都都行,李子通,不行!……江都骁果军营,秦叔宝匆匆巡营归来,第一时间去见尉迟恭。“叔宝,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尉迟恭与司马德戡平级,经常跑对方地盘容易引起怀疑,所以让低一级的秦琼代劳。“司马德戡倒不见有啥动作。但这几日军中私下流传,说皇帝已经听闻骁果将叛,命人酿造毒酒,准备在宴会上毒杀我等。如今各处军营人心惶惶……”尉迟恭闻言冷笑:“呵呵,皇帝虽然醉生梦死,但尚不至于疯癫失智,此事多半是司马德戡等人故意散播谣言。我看迟则明日,早则今夜,必将动手!”“那我们如何自处?”秦琼问道。“骁果主力在东城大营,司马德戡必定会亲自在那里主持。”尉迟恭分析道,“我们不与他们搅和,这几日我已经暗中将麾下士卒往南边岗哨值守。到时城中一乱,我们即刻趁乱从南边出城直奔江边渡口。丹阳已经安排好接应的舟船,粮草。”“好,那我即刻去通知嗣昌、咬金作好准备!”……当日傍晚,江都忽然刮起大风,天上一时风起云涌,天昏地暗。杨广原本在庭院游玩,被勐风一吹,本就被酒色掏空的身体顿时扛不住,要靠一众宫人搀扶着方才能回到寝殿躺下。迷迷湖湖地睡了一阵,天色完全黑下,宫外东边忽而火光冲天,隐隐有喧嚣声传来。杨广吓得从床上爬起,招阁外值守的裴虔通问怎么回事。“是外头草坊失火了!”裴虔通躬身低头应到,“时节干燥,加上今夜风大,所以火势一时有些失控。不过侍卫们已经去取水,大火很快就能熄灭,至尊勿忧!”杨广闻言眯目眺望了一阵东方,终究是扛不住困倦,挥挥手让裴虔通退下,而后躺回床上。但这次没睡下多久,殿外又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命不久矣”之类的说法。杨广再次惊醒,招裴虔通来问怎么回事。“是一名意图叛逃的侍卫,臣已经命人将他拿下来!惊扰圣驾是臣的失职,还请至尊降罪!”裴虔通一脸忠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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