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倒前。
张、葛两家因为无需回城辞行,所以离开江都宫后,便结伴西行回丹阳。
两家的宗主或长老伤势最重,所以比起尚存一丝士气的陆氏,这两家堪称一片愁云惨淡,全靠着一股回家的念想,才勉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溃散。
不过先前通路而来的附庸小派,却纷纷离散。
甚至有传言,有人干脆留在江都宫中,打算投入四道场的怀抱。
这无疑进一步打击两家早已不多的士气。
此时葛氏二老全都躺在担架上,无法行走。
张氏宗主便干脆让人将二老抬手自己车驾,一同运功疗伤。
片刻后,三人都恢复了一些力气,二老中伤势稍轻的一位愤恨开声道:“张宗主,张盟主,难道我们就此认栽吗?”
“若真按王世充匹夫所言捐资,这一冬咱们葛氏怕是要死很多人啊!”
“我们三家谁不是如此!”张氏宗主不知陆氏偷偷发了一笔横财,只以为大家一般惨淡,“然则我们终究是大隋治下的子民,除非也学那刘元进造反,否则该捐还是得捐!”
“不捐又能如何!”
“若是不捐,就怕他日王世充大军成了气候,记恨咱们曾忤逆他,给咱们安一个逆贼罪名,直接打着大军来灭门抄家!”
“他敢!”
葛氏二老闻言瞠目,却见张氏宗主一脸凝重,想起今年的一些传闻,一时无话可说。
原来不久前,皇帝杨广发布新法令,凡作盗贼者,家属财产都要被官府没收。
这本书为了震慑野心之辈。
但法令落到地方以后,不少郡县官吏因此各自作威作福,任意地对百姓生杀予夺。造成不少冤假错案。
他们道门三家之所以急于结盟自保,甚至要拉拢玉清、金洞两个有官府背景的“玄坛”入伙,除了对抗流寇反贼,也是担心被官府无端安上反贼的罪名。
乱世之中,需要提防的可不仅仅是贼人。
“实在不行,张某便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向陆氏求助吧。”张氏宗主低叹道。
“陆氏捐资后还有余粮?”
“这倒没有。不过陆氏近来与江都琼花观交往极深,听说正在推行新的美田耕作之法,有望来年增加粮食产量。”
“我们何妨也学一学他们?只要熬过这一冬,咱们三家将来仍有指望!”
“只好如此了。”
葛氏二老垂头丧气。
就在三人相顾无言之际,侧后方忽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张氏宗主境界最高,第一时间钻出马车往后方眺望。
“不好,是王氏是兵马!足足两百骑,那王君山打头阵!”
“什么!”
众人微微纷纷脸色大变。
此时此地,王氏兵马追来,目的不言而喻。
只是没想到这王氏下手竟如此之快,甚至都不等他们达到江边。
原本还在担心无法平安过冬的两家人,眼下又要担心能不能活着回家了。
那可是足足两百骑!
两家虽然人数占优,但他们这些江湖修行者单打独斗还行,野外阵地战,肯定打不过正规军。
更别说带兵将领还是个半步大将,凭一己之力打伤三家最强者,自身毫发无损!
“张宗主!”
葛氏二老互相搀扶下车,神色决绝。
“我们兄弟二人的伤势伤及根基,本就活不久了,干脆留下为诸君阻敌,你等速速南下渡江!”
张氏宗主听出对方死志,呼吸不由微微一顿。
但他深知眼下想要将全部人平安带走,已经不再可能。
必然要牺牲一部分人。
当下咬牙对二老长长一拜:“张某活着一日,张、葛二氏必共同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