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曼不知道罗南在想什么。
因为随着人体被撕裂、抻开、铺展成这样一幅直观的血肉脏器全图,一切问题都已不是问题。
就是魏斯曼,也在这里面找到了不属于这具人体的寄生物。
那是一个约有拳头大小的血肉组织,猛一看好像心脏,但这具人体真正的心脏就在它旁边,呈现暗红色,战栗着跳动、舒张,艰难维持已经过于漫长的血液循环通路。
而那个异常的血肉组织,则是过于灰暗,上面褶皱颇多,上端尤其如此,好似蜷缩又扎紧的肉袋。其边角处一些极细的触须、血管,好像是用来寄生植入之用,但如今已经被剥离下来;除此以外,外壳上还有多个孔洞,毒雾正是从这里面喷出,但如今已经被血肉条块和骨屑强行塞住,而且还有进一步的交融,似乎是促进、代替其内生组织将孔洞彻底封死。
毒气无法排出,这玩意儿也在鼓胀收缩,体积最大时,能够**到原来的六七倍,魏斯曼不由担心,它随时可能会彻底炸开。
想想之前连续七颗“毒爆弹”,这几乎是必然的。
这般想着,魏斯曼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提醒罗南来着。
不等他开口,罗南似乎是让他惊动,扭头看过来,见是魏斯曼,就对他点点头,随即举步往那“血肉脏器全图”展示区迈步过去……
魏斯曼一怔后醒悟,原来罗南是让他跟上?
就到那里面去?
这位公正教团首席祭骑士,见过无数风浪灾劫的强者,瞬间竟有些恍惚、犹豫。
但他还是跟了上去,跟着罗南一起,步入这由血肉、神经、脏器共同搭建的“展厅”,又似钻入一丛由生命组织建构却又玩弄生命的诡秘丛林。
当两人经过,这里纵横交错的血管神经,还有其他似乎同样材质的软网、承托之类,便如有着自我的意识,自动软化、牵拉、旁引,给他们让出通路,即便魏斯曼身躯高大粗壮,也不需要弯腰低头,就一路顺顺当当地来到那个持续**收缩的灰黑肉袋边上。
罗南打了个响指,包括一侧辛苦工作的心脏,及其牵拉的血管神经等,都大幅地“后撤”,到更远处陈列,让开了足够的空间。
魏斯曼视线不自觉追着这颗心脏,忽又想到了什么,顺着血管和神经布局,一通寻找,几秒钟后,就找到了属于这个残破人体的、已经被腐蚀了半边的头颅。
那颗已经焦黑的头颅正悬在半空,下方齐颈断开,辐射出纤细致密的神经束,自己则歪扭着、摆荡着,让气流穿过鼻腔、口腔,发出了,嗯,发出了轻细的鼾声。
“……”
紧接着,魏斯曼就听到了离他更近的、被挤迫、压制、封闭的余响。
过于闷沉虚缈了,以至于他离得这么近,又是超凡种的耳力,才勉强听出里面绝望的嘶叫和呻吟。
毫无疑问,是来自那个灰黑肉袋,来自“水箱”的分身。
也是这一刻,魏斯曼醒悟,“水箱”一定是想再次自爆掉的,可他不能。
因为他已经深陷到这个生命组织的“展台”和“牢笼“里,由罗南控制的无数血肉,骨屑,强行将其填充、融合、扭曲,变成了不可知的造物。
这具分身注定难以解脱,因为这片区域暂时抹去了“死亡”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