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邵随垂着眼皮看它,“不仅咬我还碰瓷,我花了大几千给你看病你就这态度。”
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发现邵随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小三花眼里的恐惧散了些,但依然紧紧盯着他。
“医生说你最好和我回家,但我看你也不是很愿意的样子。”邵随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方案,“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就举一下爪子。”
别说猫伤了两条腿,就是没伤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行为。
邵随难得笑了声:“不举就是不愿意了……”
话音未落,就见小三花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尾巴。
“……牛。”
二十分钟后,说不可能养猫的邵随拎着航空箱和一堆宠物用品,跟接猫回家的程珂一同站在了医院门口,相视无言。
邵随面无表情地重申:“我没打算养它,只是在找到它主人之前暂时照顾。”
程珂被逗乐了:“原来你就是护士口中每次都过来都给猫带巧克力的那位帅哥,但疑似虐猫的变态?”
这里的护士和她是朋友,之前提过好几次了,有个戴口罩的帅哥带着一只遍体鳞伤的三花公猫来看病,说自己家养的,结果问猫的名字,结果人说叫“咪咪”。
谁家好人给猫取这名字啊,跟给人类小孩取名叫张伟有什么区别?
最离谱的是,过来探监就算了,还给猫带巧克力。
邵随轻叹:“我看到它的时候就受伤了。”
他之所以会带巧克力,还是因为之前听程珂在办公室提过一嘴,说猫其实很喜欢巧克力,但吃了容易挂。
而住院的前几天,医生总说小三花未必能救活,所以邵随每次来都带上巧克力,想着都要死了,总得满足一下猫的口腹之欲。
死刑犯枪毙前还得吃顿好的呢。
程珂好奇地问:“所以它是流浪猫?你不是跟医生说自己养的吗?”
“路边捡的。”邵随说,“我怕说流浪猫,医院不好好治。”
程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还挺……”
邵随说得随意:“我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打水漂。”
非常朴实无华的心理。
他们做老师的,当牛做马,一个月也就那么点钱。
可惜了,当时邵随要是说流浪猫,医院指不定还能打个折。不过钱已经花了,程珂也就没把这事说出来让人心堵。
“还好救活了,等养好伤毛重新长齐,肯定特别可爱。”
邵随看了眼程珂包里的猫,毛灰一片白一片,加上圆滚滚的身材,看起来很没有美感。
可爱吗?
一点都不。
像是感觉到邵随的评价,那胖猫冲邵随“嘶哈”了好几声。
程珂反手拍了拍,问:“你怎么知道它原来有主人,而不是一直流浪?”
邵随说:“捡到的时候有项圈,看起来很新。”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邵随举着伞准备去上班,因为刚被撤下班主任一职,一边要和程珂交接工作,一边还要应对教导主任的说教,匆匆忙忙的,就没怎么看路。
等踩到小猫尾巴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本能地说了句“对不起”,但受惊的猫不愿原谅,直接隔着袜筒给他脚踝来了一口。
邵随直接喜提五针狂犬疫苗,到现在还没打完。
最离谱的是,当时这猫已经浑身是伤了,雨水晕开了一片血渍,还口吐白沫,止不住地打颤。
就这样还能暴起咬人,脾气属实不小。
咬完后,猫就往邵随脚边一倒,死死地抓着他的裤脚,雨水直往眼里滴也不眨一下,仿佛在说你不负责我就瘫这不起来了。
“纯碰瓷儿啊你这是。”
邵随弄不开它的爪子,只能卷起裤腿,用它兜住猫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那是邵随近期最烦躁的一天,家里发生了很多糟心事,流进鞋笼里的脏水,黏到裤子上的猫毛,上班迟到,去了后还被教导主任说教:“小邵啊,你要知道现在这风气,学生是不可能有错的,出了事,都是咱当老师的问题,你明白不?”
这些情况无一不让邵随情绪糟糕透顶。
并且,这猫不仅检查出了外伤,还发现体内埋着数根细针,腿骨折了不说还中了毒,医生说,住院费和手术费抢救费加一起要七八千。
而他踩到的那一脚,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邵随做人的原则就是尽到分内的责任,问心无愧足矣,绝不多管闲事,何况这破事还得花钱,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医生还打了预防针:“我们不能保证救活。”
说这话的时候,小猫本来睁大的眼睛缩了下,紧抓邵随衣袖的爪子也慢慢松开。它好像能听懂似的,竟然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绝望。
邵随本来可以不花这笔钱的。
但大概是因为医生说不管埋,而他急着去上课;又或是那天淋了雨,脑子进水了,他竟然问一只猫:“你想不想活?”
医生都愣住了。
邵随说:“想活就叫一声。”
本来奄奄一息的猫抬起摇摇欲坠的脑袋,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旅猫突然看见绿洲里藏了个猫罐头,毫不犹豫地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啊!”
不喜欢小动物的邵随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猫叫都是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