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花婆子和娇桃的表情,蔡光庭已知别有隐情,但这个时候明显不适合说那些,便道:“那我以后就叫你菲菲。”
明菲笑道:“好。”笑完才想起自己还没叫人,于是甜甜的喊了一声:“哥哥。”
蔡光庭高兴的应了一声,道:“咱们还有个姐姐叫明丽,四年前嫁去了湖州,家里还有个妹妹叫明玉,才六岁。”
明菲注意到他没有和她说起蔡老爷的庶出子女,而只是介绍同母所生的另外两个姐妹。即便是刻意掩饰,人的潜意识也会令人下意识的做出一些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这样的介绍,可以从侧面反映出他要么就是无比痛恨,要么就是无比轻视那群庶出子女。对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妹尚且如此厌恶,可想而知他对他们的母亲——那群小妾又是何等态度了。
从张氏和蔡老夫人死后到现在,中间有整整三年多的时间都是二姨娘当的家,那些日子里蔡大公子大概是吃了许多苦头吧?这样也好,吃过苦的人才会知道别人的难处,才晓得好歹。对于明菲来说,他越痛恨那群人,对她就越有利。
她不想遇到一个兄弟姐妹不问出处,都是一家亲的哥哥。毕竟隔着一层肚皮,你对人家好,人家不见得就觉得你好,很多时候,利益早就决定了亲疏。宁愿小心翼翼的防备,也不要毫不设防的被戕害,只要别主动害人就够了。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向水城府西边驶去。一路上蔡光庭只捡那小孩子感兴趣的话来说,和她介绍街上的事物,中途又停了车买了面人,竹蜻蜓,风筝等玩物和若干小吃给明菲。看到明菲兴奋得发亮的眼睛和红红的小脸蛋,他就一直那么笑着看着她,眸子里散发着真切的快乐,脸上颇有几分不符年龄的爱怜和宽厚。
随着马车前行,明菲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与刚才有了一些不同,周围越来越安静,行人也越来越稀少。明菲想揭开窗帘看看外面,却被蔡光庭将帘子轻轻按住。
蔡光庭尽量用一种和气轻柔的声音说:“菲菲,这外面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他们的规矩很严,你是蔡家的小姐,刚才这种举动不合适。”小姐们可以带着帷帽带了丫头婆子在街上走,却不可以掀开车帘四处张望。
明菲紧张的揪住袖口,怯生生的看着他:“哥哥,我再不敢了,你别生气。”亲生父亲靠不上,唯有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兄心里记挂着那一丝血脉亲情。所以她一定要巴紧这个男孩子,尽量讨得他的欢心,才能争取到更多。
蔡光庭看到明菲眼里的那种显而易见的讨好和小心,心脏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又酸又痛。他已经很温和的和她说了,还是被吓成这个样子,可见平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若是母亲还活着,她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到这里,他格外痛恨他那爹。
但他还是不能由着明菲的性子来,因为明菲以后是要嫁人的,他希望能替早逝的母亲达成心愿,替明菲找到一个门当户对,年貌相当的良人。所以明菲该学的,该知道的,该遵守的,一样都不能少。于是蔡光庭端起长兄的派头,严肃的点头:“哥哥没有生气,但哥哥讲的话你要记在心上。”
明菲认真的点头应下,努力把小身板挺得笔直,表情肃穆无比。
娇桃在一旁看着明菲的表情变化,有些哭笑不得。她经常弄不明白,明菲什么时候是真的害怕,什么时候是真的不害怕。但不管怎样,明菲想要讨得大公子的喜爱却是真真切切的,而且明菲真的算有良心,也很明事理,她和明菲呆在一起很轻松。所以她也懒得管明菲的心眼到底有多少,总比跟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好。
少顷,马车停了下来,胡管事在车外躬身道:“大公子,到府了。”外面响起一阵拆卸门槛时木料的低微碰撞声。
蔡光庭淡定的“嗯”了一声,并不即刻下车,而是坐着不动。娇桃和花婆子也没动,明菲见状,也跟着不动。蔡光庭低声给明菲解释:“家里的正门平时不开的,这是在拆侧门的门槛,方便我们的马车直接赶进去。”
接着马车继续往前驶,这次没花多长时间车就停了下来。明菲以时间计算,蔡府的占地面积应该不算太大。
车一停稳,花婆子和娇桃就利落的跳下车,一人打起帘子,一人安了脚凳。蔡光庭踩着凳子下了车,挥开要伸手去接明菲的花婆子和娇桃,自将明菲小心翼翼的扶下了车,指着面前的青砖灰瓦,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说:“这就是我们的家。”
明菲看着面前那道雕着玉棠富贵,麻叶梁头下悬着垂莲柱,华丽端庄的朱漆大门,心知这便是那传说中的垂花门了,也就是那进入内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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