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这里很远的宅子里,春彩泣不成声地缩成一团,在院子的角落里被雨浇了个透彻。
册羽发现玉瑶逃走后,破天荒地跟春彩发了天大的脾气,春彩这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也知道了玉瑶拿走的两瓶药究竟是何用途,知道玉瑶凶多吉少。册羽已经带着人马走了一阵子了,春彩哭得上不来气,大口大口在雨中喘着气,活像一潭死水中在水面寻找稀薄空气的鱼。
她踉跄着跑到院子中间,扑通跪倒在地,仰天大喊:“老天啊!求求你,求求你保佑公主一命吧!公主已经受了太多苦了,都怪春彩,都是我的错……春彩愿意用自己这条贱命换公主平安!!”
天像是下破了个窟窿,春彩的呐喊后,一记响雷清晰犹如在耳边炸开,吵醒了城中一半的人,春彩愣愣地看着天,不知是高兴还是惊慌,疯魔一般地在水中磕着头,更大声地呼喊着,直到祈求声都变得嘶哑。
建康城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夏日到来之前,夜里妇人起床给哭泣的孩童翻出一床被子盖上。这样的夜晚和天气,你惊醒时想到的那一个,总是心中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奉天殿灌进一阵一阵的风,文年紧紧握着玉瑶的手,像照顾一个幼儿一样怕她着凉。
周围的摆设和帷幔被吹得东倒西歪,往日威严正统的奉天殿此刻显得颇为狼狈。
玉瑶不知道的是,她却其实一点都不狼狈。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文年稳稳地接在怀里,是此时此刻这殿中最为珍贵的存在,叫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也头一回在这个大殿中黯然失色。
文年奔向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阻拦,那些原本围在玉瑶身边凶神恶煞提着大刀的人,脚步本能地往周围移开,像是身体趋利避害地躲掉这大殿中最危险的人。
年轻的男子像是破了封印的妖兽,而发间银色缎带则是妖兽身上的铠甲和鳞片,此刻都开始隐隐闪着诡谲的光,连眼眸都变得更加锐利。明明怪异得让人毛骨悚然,这张脸却偏偏又美得不可逼视,从玉瑶流血的那一刻开始,大殿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邪门。
一袭白衣利箭一般射出,却若羽毛般轻盈地接住不省人事的女子。
然而这冷漠得如一阵阴风的人,说出的话却是温柔至极。
文年微微垂眸,看着怀里的玉瑶:“今晚吹风,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一会好吗?”
说罢,他双手将她打横抱起,起身往大殿一旁的角落走去,毫不在意背后是什么情况,因为他的软肋已经被他紧紧握在掌心。玉瑶就是那条封印,禁锢着他关于敌人的所有疯狂念头,此刻,他已经重新无所畏惧。
“公子!”
册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冲进了奉天殿,带着新鲜的雨水,他这一声未落,就看到了文年怀里那个七窍流血的玉瑶,下意识地紧紧地攥住拳头,发不出声地被定在原地。
这一声“公子”唤醒了同是身为戏中人的高云。
陡生变故,高云的免死金牌眼见就这样没了,他不要命地抽出一把剑,带着人朝着文年背后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