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连心,更何况还得算上双脚的十个趾头。
那是无法形容的折磨。
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一位容貌俊朗的黑袍人没有戴上兜帽,就这么躺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上,时不时朝旁边瞥一眼。
那里,是一株血红色花茎,还未长出花苞。
“这样还不够让你们怨么……”
黑袍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看来还得毒脓蛊啊。”
他直起腰杆,从腰间的兜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罐子,打开盖子后便有无数瓢虫模样的黑色蛊虫冲出,一个接一个地涌入下面那三百个村民的身体里。
紧接着,他们脸上就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毒脓包,“砰”地一下爆开来,从中流出黄色的腥臭毒脓液。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剧痛!
起初是脸,接着是手,然后是腿,直至全身上下都长满毒脓包,不断爆出黄色毒脓液。
他们看着自己身上的毒脓,看着周围亲友们身上的毒脓,他们哀嚎着,求饶着,哭泣着。
他们……
绝望着!
“很好。”
歪脖子树上面的黑袍人看了眼地上的血色花茎,似有长出花苞的迹象,顿时眉开眼笑。
而那三百个村民则满脸绝望,眼神死寂。
绝望和怨恨,就是冤魂蛊花的最好养分。
足足半天的时间,这些村民们都在噬心蛊和毒脓蛊的折磨中度过。
每当有村民因为毒脓蛊而快要死亡的时候,那个黑袍人便会扔出几个白色的蛊虫,白虫进入村民体内之后,数息时间便会将他们所受伤势全部愈合。
然后皮肤上就会出现新的一个毒脓包。
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医治之后再折磨!折磨之后再医治!
偶有几个村民抬头望向那个黑袍人,瞳孔颤动,充满深深的恐惧。
那个黑袍人……突然降临他们的村子,抬手间便有无数黑虫飞出,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折磨他们,然后就将他们全部绑在了这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抓人出来砍头。
为什么?
这个可怕的家伙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没人知道!
无妄之灾!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无妄之灾!
“啊!!!”
村民们的凄厉哀嚎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歪脖子树上的黑袍人闭着眼,静静聆听着。
听着听着,忽然笑了。
笑得很开心。
“真好听,这些渣滓的哭泣,可比苗疆那些女人的笛声要好听多了。”
黑袍人笑着笑着,脸上的笑意开始渐渐消失。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明明刚从苗疆出来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想悬壶济世的少年蛊医啊。
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呢,什么时……
哦。
想起来了。
大概是他去救一个得了瘟疫的村庄那次吧,他记得那次救了好多好多人,约莫得有两百个人呢。
他明明救了那么多人。
却因为一个失误,用错了蛊虫,治死了一个小孩。
结果呢?
遭人唾弃,遭人殴打,遭人辱骂,遭人驱逐……
可是这些唾弃、殴打、辱骂、驱逐他的人,明明都是自己救活的啊?
我明明救了你们那么多人,仅仅是失误治死了一个,就要遭到如此对待?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被踢到在地,被众多村民围在一起殴打的少年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心中不断询问着自己。
那天,他第一次用蛊虫杀人。
杀了全村三百九十二口人,杀了所有自己前些天才救活的人。
斜阳如血,遍地横尸。
站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从苗疆走出的少年蛊医,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久久无言。
直到第二天的日出,阳光照在地上的血泊之中,让鲜血泛起猩红光泽。
那时,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救人之手,亦能杀人。
“绝命毒医!”
忽然,一声女子厉喝将黑袍人从回忆中唤醒。
他循声望去。
村口处,是一位穿着暗金重铠的高大男人,手持一杆雕有金龙纹路的重戟,旁边还跟着一个青衣女子。
黑袍人笑了笑。
“是你们啊,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