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原谅我!”
说着,他忽然又笑起来。
“我更没想到,皇上你...这么能忍,一直忍到现在才动手!忍了二十多年,先是捧杀胡惟庸等人,麻痹我等,然后才露出獠牙。”
突然,他猛的抬头,看向朱元璋。
“你是喜欢当皇帝的,对吧!”
“你肯定也是想当皇帝的,对吧?”
“你杀胡惟庸再杀我,将来他其他人,其实不一定只是为了帮你的好兄弟报仇!而是....”
李善长一字一句的开口,“而是为了清洗我们这些老兄弟,保你朱家的龙椅对不对?”
“你想杀我们,但是又忌惮我等,怕我们跟你来个鱼死网破!所以这些年,你一边安抚赏赐,一边罗织罪名......隔几年杀一批...”
“皇上,你...好狠的心计呀!”朱元璋一直沉默着,此时看向李善长,“这不都是当年你教的吗?”
“哈哈!哈哈哈!”
李善长再次大笑,拍掌道,“对对对,无毒不丈夫!”说着,苦笑摇头,“是了,从你当皇帝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再也不是兄弟了!自古以来都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你变成今天这样子,也是我等.....推着你变成这样的!”
朱元璋静静的听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微妙起来。
“皇上!”
李善长抬头,“我怎么死?”
说着,他愕然发现,皇帝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皇上!”
李善长扑到铁栅栏边,冲着皇帝的背影呐喊,“皇上!给句话呀!”
朱元璋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
“太师!”
昏暗的地牢中,朴不成从铁栅栏外,递过去一个纯白的瓷瓶。
“皇上还是念着旧情的!”
就在李善长愣愣的看着那个瓷瓶的时候,朴不成低声道,“让您走的体面一些!”
说着,顿了顿,“您和皇上还是儿女亲家,家中晚辈也不会太过牵连!”
李善长竭力的保持着风度,但接过瓷瓶的那一刻,手却抖的厉害。
“要不,让人帮帮您?”朴不成又道。
“你这老阉狗!”
李善长突然骂道,“瞧不起老子?”
“呵!”朴不成笑道,“不敢不敢,就是怕您...折腾!”
“我要喝酒!”
李善长用力的攥着瓶子,“一碟蚕豆,一碟煎豆腐,一盘猪头肉,还要一盘摊鸡蛋!火大一点!还要吃饺子!”
“早都给您预备了!”
朴不成说着,冲着阴影处拍拍手。
两个小太监拎着食盒,露出身形来。
“太师,您慢慢喝着!奴婢在外边等您!”
~
桌上的酒菜都凉了,可李善长始终没有动筷子。
噗的一下,燃着的烛火突然无风自灭,只剩下青烟萦绕。
一股光,从地牢的天井中洒落下来。
外边的风雨已停,天也亮了。
李善长颤抖的伸出手,拨开瓷瓶的塞子,然后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酒壶中。
又双手捧着酒壶,给自己的酒杯斟满。
他下意识的微微转头,看到了栅栏外阴影处,有一双正盯着他的眼睛。
“遭娘瘟的!”
李善长骂道,“老子得走得体面些!”
他哆嗦的手想端酒杯,但却无能为力。
干脆把心一横,俯身咬着酒杯,一饮而尽。
当啷!
酒杯落在了桌子上。
李善长跟疯子一样抓起酒壶,咕噜噜....
啪!
酒壶在墙角碎裂,变成碎片,一群蚂蚁慢慢的靠近。
“呵呵!哈哈!”
李善长笑了几声,然后看着铁栅栏外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大声道,“回去告你主子,其实有个秘密他一直都不知道!”
朴不成快步来到栅栏前,“什么秘密?”
“最开始预谋这件事的可不是我呀...也不是胡惟庸,我没有那个胆子,胡惟庸也没有.....我也使唤不动蓝玉赵雄和陆仲亨他们.....”
“蓝玉动手的那天...”
李善长突然悲凉的大笑,“他在动手之后,以为得逞了,却发现....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现了什么?您快说呀...”
咚!
朴不成的呼声中,李善长的身子已重重的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