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傅微微转头看我一眼,我无意间与她对视。
只见她长着一双柳叶眉、玲珑眼,皮肤白皙而细腻,根据我的经验推断,哪怕是摘掉口罩,也应该是位美女。
沈师傅见我盯着她看着,并没有动气,轻声提醒道:“除了常规的礼仪,关键的事说了吗?”
“关键的事?什么意思?”我有些不知所措,心想人事大姐对我隐瞒了哪些重要事情。
沈师傅一愣,转身把头顶的大吊灯打开了。
瞬间,幽暗的房间变亮了,我看清了四周的陈设:铁架子床上摆着裹尸袋,鼓鼓囊囊,边角处流淌着血水,如果没有猜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尸体。
我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心跳变得狂乱不已。
沈师傅站在距离我两三米的位置处,云淡风轻地说:“其实也没什么,首先是不要害怕,有些事越怕,心理负担就越大,能明白吗?”
我点点头,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笔尖刚接触到纸张。
沈师傅立马制止道:“不准写,我说的这些只能记在心里。”
我惊愕地看着她,尽管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收起了笔记本。
沈师傅坐在尸体旁边的凳子上,那份从容淡定,全然没有把尸体当回事。
“听清我说的以下几点,首先,禁止加班,不能早来,更不能晚走,记住了。”
我觉得有趣,想笑但没笑出来,险些憋到内伤,以前天天逼着加班,现在禁止加班。
沈师傅继续说:“其次,工作期间不要乱走,不要大声讲话,任何时候都不行,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一定要站在别人面前,不要在背后说话。如果背后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别回头。”
听到这里,我刚建立起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崩塌了一多半,暗暗琢磨沈师傅话中的深意。
沈师傅又说:“第三,和女朋友亲热次数,一周不能超过一次。”
我随即回一句:“哎,别说是一周一次了,我二十几年都没有一次。”
我原以为沈师傅会被刚才的话逗笑,不曾想她依然冷冰冰地看着我。
“第四,除了我之外,不要跟外人谈及工作内容,尤其是孙秃子。”
“谁是孙秃子?”
“以后你会见到的,到时候躲着点就是了。”
沈师傅的话说完了,我愣在原地回味着,越想越觉得诡异,刚才的四条规定,听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如果细究,背后一定藏着惊人的信息。
“来吧,给我搭把手,把这位往生者抬到旁边的架子上。”沈师傅拍了怕裹尸袋,丢给我一副新手套。
“里面是死人吗?男的女的?”我笨拙的带上手套,双手缓缓靠近裹尸袋。
沈师傅微微蹙眉,低声说:“以后不准说死这个字,一律说往生者。”
我点头称是,伸手去抬往生者,通过触感反馈,应该抬的是脚部。
人死以后会显得格外沉重,我们俩人废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抬起。
忽然,刚才的奇异香味再次飘来,好像是从裹尸袋中散发出的。
“什么味道?好香!”我将往生者稳稳地放架子上,向沈师傅投去好奇的眼神。
沈师傅递给我一个口罩,说:“是尸体的味道,人刚去世后,会散发出一股异香,乌鸦、秃鹫就是通过这种味道来寻找尸体的,过了一定时间段,尸体才会发臭腐烂。”
我戴好口罩,静静躲在一旁,沈师傅拉开裹尸袋的拉链,露出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脖颈处有个碗口大的疤痕,看样子应该是车祸所致。
“你叫杨魁对吧?”沈师傅看向我。
“是的,以后叫我小杨就行了。”我回应道。
沈师傅摇头,更正道:“不,还是叫你杨魁,咱们这行特殊,叫全名是规定,我叫沈意欢,以后不要叫我沈师傅了。”
“好的,沈……意欢。”
说罢,沈意欢开始拿着纱布清理尸体上的血迹,我在一旁看得五脏六腑各种翻涌。
沈意欢似乎有意锻炼我的胆子,让我帮着给她打下手。
“杨魁,把你的脑袋放空,不要想别的。”沈意欢把一块沾满血迹的纱布丢进垃圾桶。
我强忍着身心不适,把一块块干净的纱布递给沈意欢。
当把往生者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后,沈意欢转身走了:“我出去一趟,你在这看着。”
“啊,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吧,怎么能留下我一个人?”我抬腿紧紧跟在沈意欢身后。
沈意欢停下步子,怒视我一眼:“我去卫生间,你也要跟着吗?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我蔫了下来,望着沈意欢离去的背影,顿时没了主意。
化妆室很宽敞,把我衬托得渺小且无助。
我不敢看床上的男人,可越是不敢看,脑袋里越是浮现他的面容,我甚至强烈幻想到他会猛地坐起来,然后向我扑来。
“杨……魁……”
凄凉沉重的声音传入我耳内,没错,就是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可此时化妆室已经没了别人,那会是谁在喊我的名字,我刚要转身,猛然想起沈意欢嘱咐的话,任由身体僵在空中。
奇怪的喊声越发真切,好像有一张嘴就伏在我的耳边,我身上的汗毛纷纷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