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贾谊的早逝,更让汉室士大夫从内心深处,生出根深蒂固的殉道情绪。
就像贾谊的《鵩鸟赋》中所言: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在不少人看来,自身是无所谓的。
反正迟早要死,不如以自身为燃料,用道理做原料,铸造出长存万世的真理之剑。
不过呢,在另外一个方面,贾谊和屈原的书和诗赋读多了,感同身受之余,多半也难免会与这两位大文豪一般,陷入不能自拔的抑郁和困倦之中。
除非他们胸中的抱负和理想能够施展,不然,很多人常常难以活过四十岁。
此刻张寄也是如此。
一方面,他有些担忧自己的脑袋和爵位。
另一方面,他又感觉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理不能得到坚持,天子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从而导致朝纲混乱,天下失衡。
到时候就真是百死不能赎罪!
死了也没脸面去见先帝和太宗。
只能以发覆面!
在这样的心理情绪中,张寄出列,持芴对着刘彻拜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乃尚书录诏之事,有字词,用之不对!”他附身拜道:“行文有误,臣不忍陛下圣德蒙羞,故此驳回!”
这是很正常的。
在汉室,天子永远不会有错,假如错了,那肯定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至少,在大臣,在朝会上,必须如此。
除了皇帝可以自己悔改错误,其他人都不可能让皇帝认错。
但大臣们也得劝谏啊!
怎么办?
于是就出现了许多应对之法。
拿着文法或者语法错误说事是最常见的。
因为,中国文字的写法多种多样。
即使是古老的甲骨文,一个字,也有多种不同的写法。
鸡蛋里跳骨头,总能挑出错。
即使真的没错,兰台尚书们难道还敢来对质不成?
这套游戏规则运行了几十年,君臣之间早就清楚,对方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刘彻也不跟张寄啰嗦——真要跟一个御史中丞绕圈子,绕到天黑,估计也没有用。
刘彻于是直接说道:“朕欲命名匠为官,以劝耕百姓,督导农事,诸卿可有异议?”
既然张寄要反对。
这是他的天赋职责。
没有办法,刘彻只能想办法绕开他。
在汉室,有一个地方通过的法律和政策,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阻拦和阻止的。
这就是廷议。
经过百官公议,文武百官列侯勋臣共商,得出的结论,就是皇帝都无法轻易推翻。
至于皇帝临轩,亲自主持的廷议通过的结论,更是可以成为维系数十年的国策!
毕竟,这是群体的意志,是整个国家和天下的呼声。
谁反对,谁就是贼子!
谁就是挑战国家,挑战社稷,挑战宗庙。
肯定会被拉出去弹jj弹到死!
刘彻话音刚落,张寄立刻就拜道:“臣有异议!”
这也是自然的。
他不站出来首先表达反对,那就是言行不一,就是心怀叵测,就是故意给天子添堵。
罪该万死,罪无可赦!
而御史中丞,作为御史大夫衙门的实际控制者,天下诸郡监郡御史的大佬,他确有这个资格和能力,首先表达异议。
“卿请试言之!”刘彻站起来说道。
廷议的作用,就是拿来让人说话。
不让人说话的政权,是不能长久的。
刘彻也没有傻到去干可能沾染上‘独夫民贼’名声的事情。
事实上,在一开始他就打算跟群臣好好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事情是靠做出来的,而道理是靠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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