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了然,“这样啊,那不用跟我妈说了,我去搬进来就行了。”
他又进了里面,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没了锅铲,身上也没了围裙,手里还拿着五十块钱的纸币。
“给陶叔洗车,”李暄弯腰把钱塞进了陶楂的裤兜,“我妈肯定没给洗车费吧?”
陶楂怕钱掉出来,自己又塞了塞,低低地“嗯”了声。
李暄今年大二,陶楂跟他不熟,毕竟相差了四岁,小时候也没怎么一块儿玩过。
后来李暄去了A市上大学,尚婶婶说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陶楂对全国最好的大学的第一印象就是李暄和尚婶婶给的。
往回走的路上,李暄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听你妈说,高二了?”
“还好,老师说我可以上最好的大学。”陶楂虽然回答得不惊不喜,但心底里已经冒出了无数骄傲的泡泡,最好的大学!他也可以上!好厉害!
李暄惊讶了一下,“原来我妈说的是真的啊。”
“婶婶说什么了?”陶楂立刻警备起来。
“我妈说你学习很厉害,快赶上林寐了。”李暄不刻意地说道。
而美滋滋的陶楂却感觉有一道雷从头顶劈下来。
林寐!!!
…
陶楂走回去,目不斜视进了房间,反锁上门,拉开抽屉,把日记本摆上书桌,坐下来一笔一划地写着跟他外表看起来完全相反的文字。
“林寐,你阴魂不散,你无耻卑鄙,年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拿过,如果试卷的分值是一千分,我能考一千分好吗?比你的一百分不多多了!”
笔尖扎透三四页。
陶楂无力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继续写。
“别欺负我爸爸老实了,会遭报应。”
陶楂觉得委屈,但无处发泄,只能写下来,他也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但起码能提醒他不忘记发生在自家身上的事情。
他也知道骂人不对,但只是骂骂人而已,他没做什么,他还帮助过不少人呢。
巷子里那几只猫一直都是他养着的,那些天天说宝贝亲亲的,可从来没有给过它们一口饭吃,他这么好的人,只是骂骂人,又怎么了?
“喳喳,出来吃饭了。”向莹柔柔弱弱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陶楂合上笔记本丢进抽屉里,“来了。”
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这是陶楂家里每天每顿饭的固定搭配,陶楂爱吃汤泡饭,但又不能仅仅只有汤,只有汤他也吃不饱。
向莹跟陶大行一模一样的宠爱儿子,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向莹打小身体就差,生陶楂是早产,一母一子差点把命送在了产房。向莹坐完月子之后,陶大行谁都没说,自个儿去医院结了扎。
因着早产的关系,两口子对陶楂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怕哼唧两声都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真是把陶楂当瓷娃娃一样的养大。
幸好,陶楂没有因为早产的缘故而留下什么麻烦的后遗症,慢慢长大后,跟同龄孩子倒也没什么差距,甚至更水灵更聪明。两口子这才逐渐放下心。
向莹给陶楂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学习又这么累,营养得跟上。”
陶楂埋头刨着饭。
“心情又不好?”向莹低下头,轻声问道。
“没有。”陶楂把妈妈夹的排骨喂进嘴里,“没有心情不好,但也没有心情好。”
向莹与陶大行对视一眼。
他们也不知道陶楂这性格是像了谁,陶楂几乎没让他们操过心,但天天生活在一起,他们作为父母的,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陶楂在心理上的敏感与多思,哪怕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也能让陶楂放在心上,在意许久。
“老师骂你了?”
“同学欺负你了?”
陶楂握着筷子,低声假设,“如果我成绩变得很不好,就像李暄的哥哥那样,变成小混混,你们还会爱我吗?”
陶大行是个大老粗,他不会说话,瞪着眼睛去向老婆求助。
向莹哑然失笑,“我们爱你,只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你具体是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你的本质,我跟你爸爸从来没对你有人生成就上的期许,我们只希望你健康、快乐。”
陶楂不按常理出牌,“我不快乐。”
“能说说为什么吗?”
“你猜。”陶楂说不出口。
陶大行有些来气了,陶楂有多难哄,他当爹的最清楚,他自顾自开始吃饭。
向莹摸了摸陶楂的头,“陶楂,不要把气撒在爱你的人身上,告诉妈妈,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陶楂沮丧道:“我没有撒气,妈妈,我只是想要变得比林寐厉害。”
他不会告诉父母自己讨厌林寐,说不定,他们还会帮林寐说话呢。
没人会在他跟林寐之间选择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