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哼笑一记,:“最好让那祝好听到,等她进来,我就让她给咱妈换护理垫,擦擦身子,她奶这么想她,她得多照顾照顾,把这十几年欠下的都照顾回来,尽尽孝心……”
“哎呀,她哪会啊!”
妈妈应着声儿,“小好儿一看啊,就是被大姨给惯大的,三哥来不也总说么,小好儿在莫河镇上,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肯定没人敢说她不是,有大姨给撑腰,那丫头脾气自然就大。”
“她大!那是没遇到能压着她的!”
小姑挑着高音儿,“嫂子,你等着吧,这丫头身上的毛病我一点点的都给她板过来,刺儿我一根根儿给她拔!来城里了,我就得给她立立规矩!不然你和我哥都不好管理,我知道,你肯定觉得……”
转身——
我离开了。
隔着一道门板,我听的还算真切,但完全没有冲进去理论一通的想法。
没意义。
浪费唾沫!
就小姑那样的无理狡三分之人,我能和她说明白什么?
打么?更不可能,先且不说我能不能打过她,人家辈分还在那摆着!
这货还不敌谭美凤呢,最起码,她能听懂人话啊!
我仰头看着走廊上的顶灯,默默的做了个深呼吸,不是都说城里人素养高,有涵养,怎么还没我们镇上的家庭妇女懂事儿呢。
心凉着,我靠着走廊冰冰凉的墙壁很久都缓不过神……其实我最诧异的,是妈妈!
她怎么能容忍一个人背地里那么叨咕我?
态度上,完全就是听之任之,根本没有一丝丝护着我,向着我的意思啊!
我是她女儿不是么?
咱还说谭美凤吧,不管她怎么打任心,怎么骂任心没出息,可镇里的谁要说任心一个不是她肯定就会冲出去,张嘴便骂,扯着嗓子在街头喊着,“我的闺女在不济那也是我姑娘!没吃别人家的饭,也没用别人家养,谁在胡乱放屁我挠死他!”
用谭美凤的话讲,谁的犊子谁不护啊。
可我呢?
我知道,自己和家里人没啥感情基础,十几年来连电话都很少打,和妈妈在电话里聊过的天手指都能扒拉过来,括弧,还得是没赘生指的那只手!
唯一能熟悉点的,就是来看过我几回的爸爸。
但,大奶不是说血浓于水么,我咋一点温暖都感受不到?
除了病床上的奶奶,剩下的,哪怕是爸爸,我都没觉得多爱我,压着,不让自己嫌弃我的样儿。
好似,给我接回来,他就是为了尽某种义务罢了,尽了,就没负罪感,心就舒坦了。
难不成,是因为我有了弟弟?
嗨!
想不通啊!
“小妹妹,你是六十七床家属吧,在这半天了,想什么呢?”
我抽回神,抬起眼,身前站着个护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秀气,碍眼的是她嘴角那水疱,应该是上火了,小疙瘩一颗颗的堆积在唇角,口唇疱疹,很是难看。
“我……”
“是担心吗?”
她很温和的冲着我笑,手摸了摸我胳膊,“六十七床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奶奶。”
“哦。”
她点了下头,有些认真的看我,“她是糖尿病综合征,发展到这个程度的确很严重,并发症带的器官衰竭,但不管怎么样,都有大人在,你不要闷闷不乐的,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不要让家里的大人更操心,知道吗?”
我嗯了声,很感谢她的安慰,“谢谢护士姐姐。”
“不客气……”
她笑笑就要离开,我连忙又叫住了她,“姐姐!”
“怎么了,小妹妹?”
“你这……”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我小时候也起过。”
“啊,我擦药了。”
护士姐姐赶紧拿出口罩戴上,“这个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我们总是加班,它就反反复复的,对了,你要是也有这毛病,多补充点维生素b族,很有用的。”
“姐姐,我是说有别的办法可以试试……”
我一脸认真的看向她,“半夜的时候,你对着家里的锅沿咬三口,最好是用了很久的锅,咬完嘴会很黑,你简单的擦几下,在配合吃维生素,白天擦点药膏,很快就会好的。”
“咬锅?”
护士姐姐有些失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办法,小妹妹你这是……”
“我大奶以前就这么给我弄好的!偏方来着,不然它裂开还会流脓,说话都疼的!最主要的是……姐姐你很漂亮,起这个很难看的。”
我说着,:“你试试吧,肯定有用的!”
“好!”
她还是笑,拍拍我的胳膊,“谢谢你了小妹妹,别在这儿站着了,都六点多了,你快回病房吧!”
“嗯。”
我目送着护士姐姐离开,脑子里灵光一闪,六点多了?
有点啥事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