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当“和事老”来了。
掏烟,递烟。
俩人的争吵也在许鑫出现后戛然而止。
张一谋扭头看了他一眼。
所谓同人不同面。
在他看来,一脸笑模样,心情大好的许鑫,就是事情办成功的最佳左证。
于是,他的脸上皱眉尽褪,化作了笑容:
“来了?”
“嗯嗯。上午起来晚了,不然就和您一块过来了。不过还好,睡的不错,睡眠大获成功,哈哈”
乍一看是在开玩笑,但他相信老头能懂。
果不其然。
这话一出口,张一谋脸上的笑容愈发欣喜。
可张维平看着却有点不是滋味了。
有些酸。
怎么和我就横眉冷对的,小许一来你就笑成这德行?
可偏偏这是张一谋的态度,许鑫又没说什么。
他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把烟点燃后,带着几分愠怒的来了句:
“你们聊吧。”
说完就走了。
“呃……张老师……”
听到许鑫的声音,他也没回头,只是摆摆手离开了。
而等他走后,张一谋脸上的笑容稍褪,先是问了一句:
“递上去了?”
“嗯,给完了。接下来等好消息就行,您放心,出不了差错。”
“……嗯!”
张一谋用力的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许鑫问了一句:
“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
大导演双手抱怀,语气无奈:
“典当行、布庄、中药铺子打的什么蛇草花露水的广告……都要加上去。我不加,他就跟个小孩子似的找我吵……”
说到这,他下意识的语气有些重:
“这电影……怎么能这样呢!他到底要赚多少钱才善罢甘休!”
“……”
听到他的话,许鑫想了想,忽然来了一句:
“要不,您妥协一下吧。”
“……???”
他这话一开口,张一谋就懵了,直勾勾的看着小许,满脸的不可思议。
许鑫耸肩:
“您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真的……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您说对不对?您说过,您在拍摄期间最讨厌被琐事打扰。可他要这么一直下去,您还有个好么?况且,您自己也说,最大的矛盾不在于这些植入,而在于约翰·米勒与赵玉墨的床戏这个剧情……要不,就抓大放小吧。您说呢?”
这话要是别人说,张一谋肯定已经恼怒到不行了。
可偏偏……
说这话的人是许鑫。
是小许。
“你……是认真的?”
他问道。
许鑫是认真的么?
并不是。
但他不会说。
老头是个很纯粹的人。
不懂商业化,不懂什么勾心斗角。
甚至有点社恐,这么大个人了连人际关系有时候自己都难处理。
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那就是善于忍耐与接受。
许鑫是从奥运会的时候,那方案全都被反驳回来,会议室里一片哀鸿时,唯独他拍了桌子,告诉大家“我就是要带着镣铐起舞,还要跳的牛逼”的话语中发现的。
他的妥协,从来都不是什么毫无主见的摇摆不定。
他会妥协,只是明白心中有着更宏大的目标,在等待着他去实现。
所以,他需要隐忍,需要忍耐。
奥运会如此。
许鑫觉得这里也如此。
他是个很纯粹的人……
纯粹的人,手就应该干干净净的。
碰不得污浊,也受不得侵染。
所以……
有些事情,他做不得,许鑫也不想让他做。
那他不做,谁做?
就只有“他”来做。
或许有些卑鄙,可对待卑鄙的人,回以同样卑鄙的手段。
应该……会得到大家的允许吧?
他不想做英雄。
也不觉得自己能做英雄。
只是路不平了……
总是需要有人踩上那么一脚。
洗个澡的功夫,足够他做出许多决定。
而最后付出的代价……
就像是曾经他对老头说的那样。
“大不了,我回去当那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就是了。”
别人没有退路。
他有。
所以他更适合站出来。
就像是那些五十岁以上的航天员……咦?
这又是个什么梗?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暂时被这个疑惑解脱出来。
不过许鑫也没多想,只是对老头那目光坦然相对:
“两害相较,则取其轻。与其使察、绥两省,同为日有,不如以一省付之。您说对吧?”
听到这话,张一谋第一反应……
这个无知的孩子竟然还看过《答某书呢?
还把这句话出处的全文给记下来了……也不算那么无知嘛。
而第二反应……
便是沉默。
沉默到许鑫一支烟抽完,他才说道:
“可我就怕他得寸进尺……”
“您放心。”
许鑫忽然乐了。
用脚捻灭了烟头,就像是即将出行之人一般:
“不就背锅嘛,我在行。”
说完,他径直的朝着张维平那边走去。
就像是当初在《黄金甲的剧组里,走进龚丽的房车时一般。
岁月枯荣,轮回流转。
当初的他背锅,是为了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走入他心里的杨蜜。
而现在……
昔日的少女已经嫁做人妇,贵为人母,人老珠……咳咳。
总之吧。
现在的他,是为了更大层次的一些东西。
而为了那酒后的豪言……
他要做的,就是迈出这一小步。
因为……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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