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
十余骑驱散了溃兵,长驱直入,竟无人阻拦。
此时的督师大营里,诡异的一片安静,只有几个亲兵神色焦急,还在守卫着白虎节堂。
周世显一行快步走来,几个亲兵意图阻拦:“来人止步!”
周世显一撩棉甲,露出里头的飞鱼服,锦衣卫腰牌,将孙传庭的亲兵吓退,便径直闯了进去。
长长的台阶之上,便是白虎节堂。
堂内的长椅上,瘫坐在一个身穿明光铠,身形高瘦的中年将领,他样貌儒雅,头戴八瓣帽盔,此刻双目紧闭如同死人一般。
一个医官正满头大汗,处置他腿上的伤口,堂内弥漫着浓烈的草药气味,孙传庭受了伤,还伤的不轻。
天塌了,督师大营里各部将领,竟不知所踪,只有跟随他多年的一些亲兵,还紧紧跟随。
周世显带人快步入殿。
“大胆!”
一个方面孔的亲兵将领上前,怒目相视。
“你是何人,擅闯白虎节堂?”
周世显上前,抱了抱拳,低低道:“标下周世显,参见督师。”
一闪身,周世显亮出北镇抚司腰牌。
见是京里来的锦衣卫,亲兵将领眼中闪烁着愤怒,白虎节堂内,气氛瞬间肃杀。
这个时候,朝廷派锦衣卫来做什么?
倒是孙传庭从瘫软中,打起了一丝精神。
孙传庭死灰一般的眼中,亮起一丝光泽,干裂的嘴角微微抽搐:“钦差大人,是来传旨问罪的么?”
看着他枯瘦的脸,周世显心中有一丝不忍,低低道:“督师多虑了,周某并非钦差,周某是来参战的。”
孙传庭不禁一呆,有些错愕,锦衣卫不是崇祯派来的钦差,不来传旨,反而来打仗?
周世显不再多言,拿出兵部公文奉上。
孙传庭没等到问罪的圣旨,反而拿到了兵部文书,又呆了呆,不由得狐疑的看了过来。
周世显坦坦荡荡,欣然道:“下官所部,已在北城守御多日。”
孙传庭不再怀疑,松了口气,这一口气松了,却好似被抽干了力气,口中喃喃:“知道了,晚了,晚了。”
一阵,死寂。
死寂中,周世显低低道:“标下斗胆,请督师大人出面收拢残部,整军再战!”
低沉的声音,将孙传庭从失神中惊醒,呆呆道:“整军,再战?”
周世显嘴角微微上扬,沉沉道:“是!”
白虎节堂内,回荡着周世显低沉的声音:“督师,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呢,咱们身后还有关中!”
“关中富庶,可养百万雄兵,以督师的威望……必可以东山再起!”
其实,周世显还有句话没说,最不济,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把潼关丢了呀。
之后是,一片沉寂,只有孙传庭低低的呢喃。
“关中,关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孙传庭就像是丢了魂。
“罢了。”
良久,孙传庭轻道:“关中不去也罢,本督无颜面对关中父老,让他们……嘲笑本督这条丧家犬么?”
孙传庭帝心死了,就像是一具被抽干力气的木偶。
哀,莫大于心死。
这位大明督师累了,烦了,已经无药可救。
片刻后,耳边又响起孙传庭沙哑的声音:“周世显,你回京去吧,你代我启奏陛下,是传庭……无能。”
说着他站了起来,却又触及伤势,不由自主一个趔趄。
在亲兵的搀扶下,孙传庭一瘸一拐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