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汗毛竖起,一股寒流穿过全身,李昂伸手试图抓住那一团疯狂摆荡的墨色丝线,却根本抓握不住。
手腕,手臂,手肘,肩膀...
皮肤下方形成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诡异隆起,李昂颤抖着从药箱中抽出手术刀,还没等他拿刀刺向自己肩膀、阻止丝线进一步延伸,
最前端的一根丝线,就已疾射出去,瞬间贯穿了心脏,
并如闪电炸裂一般延伸出无数纤细枝杈,穿过了胸膛、肢体。
当啷。
手术刀失手坠落,李昂单膝跪地,手指因剧烈疼痛而深深挖进砂土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
手术刀的刀面中,清晰倒映出此刻李昂的恐怖模样。
他的体表刺出了数量庞大的墨色丝线,那些黑线在空中狂乱舞动着,如刀刃劈砍豆腐一般,将周围坚不可摧的山岩墙壁,割出一道道深邃痕迹。
“这边有动静!”
“快!把静水符拿过来!”
“罗盘显示有异类气息,准备好弓弩和镇魔符!”
溶洞远处响起了镇抚司兵卒的声音。铠甲摩擦声,脚步声,犬吠声,由远及近。
不能,以妖魔的形态,被镇抚司发现。
李昂强行忍耐疼痛,捡起手术刀丢回药箱,并从焦成身上,翻找出了那种装有特殊粉末的纸包,洒在空中。
然后在焦成衣服里塞满石头,袖口打结,丢进地下暗河。
自己踩踏着冰冷河水,向河流上流的发光处走去。
地宫的崩塌,也引起了地表的震颤与塌陷,沿途不断有碎石坠落。河流上游的发光处,就是地质坍塌形成的地洞。
李昂淌过浅水,沿着斜坡爬上地洞,疲乏地倒在了灌木丛中。
天色已是清晨,随着时间推移,他体表的墨色丝线,变得越来越坚韧——血液被源源不断抽走,注入丝线,令其表面染上一层暗红色。
心跳过速,呼吸急促,再这么下去,会是失血性休克。
“...夫气受之於天地,和之於阴阳。阴阳神虚谓之心,心主昼夜寤寐...”
李昂费力地从药箱里拿出精金圆环戴在头上,脑海中浮现出《上清灵感章》的文字,无声默念。
他要借灵气给予的力气,用手术刀割断体表这些不断抽取血液的黑色丝线。
名为陈丹丘的学宫祭酒,上前一步,拿起学宫传承了三百年、快要泛黄发烂的考前宣言,声若洪钟地念着。
严肃庄重的氛围,自然而然镇压了一切杂音,
考生和家长们同样神情紧张,只有少数人稍微有些惊讶。
皇帝陛下没到是正常的,按照规矩,只有等晚上正式放榜之后,陛下才会在太极宫中,设宴接见通过终考的学宫学子。
但学宫山长没有到场,连四位司业都少了一位——那位曾经主持过淮东捍海堰工程的工学博士澹台乐山,似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现过了。
“宋大郎,你们看到我家公子了吗?”
柴翠翘气喘吁吁地从街角跑来,冲到了宋绍元、尤笑还有翟逸明等人身前。
“没有啊。”
前来观礼的宋绍元等人同样惊讶,“他还没进场么?”
柴翠翘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没有,我是和琳琅一起来的,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只看见了杨七郎他们。”
“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宋绍元倒吸了一口凉气,与翟逸明对视一眼,转头对柴翠翘严肃道,“这样,我现在就骑马去怀德坊敲门...”
“我们在这里等你,”
翟逸明皱眉快速道:“如果怀德坊没人,其余同窗就去其他坊市找。实在不行我去安兴坊。
你们之前不是说过,日升治好过安兴坊的燕国公么。可以托他们家的人去找。”
“好。”
宋绍元点了点头,骑上马向怀德坊驶去。
“翠翘,这边。”
轻柔声音在楼阁上方传来,脸上戴着轻纱的李乐菱坐在窗边,朝下方挥了挥手。
柴翠翘登上楼去,李乐菱见她表情慌乱,便柔声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柴翠翘站在窗边,望着下方的考生们,不安道:“我家大郎还没来...”
“啊?这都快开始考试了。”
李乐菱惊讶地站了起来,她后方的侍女们无声地对视一眼。
李家大郎,也就是那位名为李昂的学子,不是被学宫司业判定为无法修行、绝不可能通过终考了么?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