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课程说的很清楚,遭遇诡异状况,莽撞行事和束手就擒什么都不做,死亡率一样高。
必须要谨慎观察,收集信息,谋定而后动。
厉纬从长靴里侧拔出一把匕首,丢给没有武器的杨域,
三人贴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巷弄,就看到临街沟渠的土质斜坡下方,蹲着一个男子。
他的身影瘦削,带着斗笠,穿着褐色蓑衣,脚边放着一根撑船用的竹竿——考虑到沟渠边停着一艘乌篷船,他应该是个船夫。
“新撬木排唷,顺江飘咯...”
船夫蹲在地上唱着行舟号子,声音低沉沙哑,音调飘忽曲折,宛如戏腔,而他的手掌,则在前方挖着什么东西。
那是...人。
走在最前面的厉纬瞳孔骤然放大,只见船夫身前,躺着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
其手脚俱已分离,身躯被开膛破肚,脸庞上还残留着无比惊惧绝望的表情。
“岸上大姐唷,远望我咯...”
船夫不断挖着心肝脾肺肾,梦呓般呢喃着,突然转过头来,望向街道上的李昂三人,
他的嘴角滴落着鲜血,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恭敬笑容说道:“三位小郎君要乘船么?”
杨域早就被吓得头皮发麻,厉纬虽然同样惊骇,但他毕竟是边镇兵卒,十几岁就在刀尖舔血。
攥紧了手中长剑,随时准备挥出。
见三人不答话,老船夫丢开了手中器官,站起身来,恭谦说道:“三人乘船只算一人,一里五文钱。”
李昂眯着眼睛回答道:“不用了。”
“既然不乘,那就还请把这位的船钱给结了吧”
船夫一指躺在地上的锦衣男子尸首,
李昂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杨域,后者一摸身上衣服,额头不禁沁出汗水。
口袋中分文无有。
“这块玉佩怎么样?”
厉纬急中生智,从杨域腰带上拽一块圆形玉佩,递向船夫。
“小郎君别拿老朽逗乐子了,这不是一块土饼么?”
船夫瞥了眼玉佩,嘴角慢慢咧起,幽幽道:“没钱结账,那就拿命偿吧。”
说罢他手脚并用爬上斜坡,一身染血蓑衣拖拉在地,朝三人奔来。
“火烧术!”
杨域满头大汗,双手并用,朝船夫比划出手诀。
轰!
他指尖绽放出的炽热火焰,在半空中就自然耗尽,没能焚烧到船夫。
“这个时候就别施术了!”
厉纬踏出一步,不闪不避一剑挥出,绕过肩膀锁骨,砍在船夫脖颈脆弱处。
厉纬一脚踩住不断震动的木桌,挥剑砍向从下方伸上来的手臂,杨域也被激起了血气,拿着匕首刺穿了一只探上来的手掌。
从楼下涌上来的人群虽然悍不畏死且数量众多,但都还是普通体质。
厉纬是边军出身,泡过军中药浴,又在学宫学了炼体之道,气息悠长。
守住这唯一入口,暂时没有问题。
“七郎,”
李昂的声音打断了杨域的挥砍,“你的鞋底。”
“嗯?”
杨域顺着李昂目光低头看去,却见自己长靴底下,不知何时染着一块梅花形血污。
而李昂与厉纬的靴底,同样也有一模一样的痕迹。
“刚才那具躺在河边的尸体,就是白天在鉴月剧团里,撞到灰衣老妇的那个锦衣男子。”
李昂快速说道:“他靴底的血污,和我们一样。”
“是鉴月剧团引发的异常?我们靴底的血污,是某种印记?”
杨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会,他们是周国剧团,来长安要经过重重关卡的审查搜索。”
“不知道。”
李昂眯着眼睛说道:“不过鉴月剧团那里一定有问题。你们守住这里,如果快要守不住,就把长靴脱了丢掉,说不定有效。”
“日升你要去哪?别冲动!”
“鉴月剧团所在的,洛阳楼。”
李昂翻身跃出顶层栏杆,踩着飞檐瓦片,跳上隔壁楼阁。
他的离去,瞬间吸引走了一部分癫狂人群,令厉纬和杨域的防守压力骤减。
狂风在耳畔吹刮而过,血色天空下,李昂于西市楼房屋顶跳跃穿梭,直至来到一处没有高楼的十字路口。
李昂轻巧跳到路口中间,前后左右四条街道上,涌来了乌泱泱的疯狂人群。
“这里的话,他们应该就看不见了吧。”
李昂自言自语地回望了眼厉纬、杨域所在的方位,拧了拧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
他像是没有看到奔涌而来的人群一般,踏步走到一处店铺门前,拍了拍一下门外的实木梁柱,满意地点了点头。
咚!
一拳砸出,实木梁柱的表面爆裂开来,绽出无数碎裂木屑。
咚!
又一拳,粗长梁柱的顶部,被硬生生敲断,李昂像是拔萝卜一般,将整根梁柱从石质基座中拔了出来。
李昂将沉重梁柱,轻巧地抱在腰间,站在路口中间,回望密密麻麻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