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终于从那片战场脱离了。
好像死去的战友已经被甩到了好远的地方,他们在夕殉道耳边永远萦绕的凄苦哀嚎,也似乎在愈发模糊。
只有逃兵才会离战友所在的战场越来越远,夕殉道曾经对此无比鄙夷。
可现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做这么个逃兵。
而他的妻子,他仅剩的敌人离婀王也缓缓低下了头。
气态妇人的身体在激烈变换,一下子颜色深至赤红,一下子又淡的几乎要融进空气中;一切的一切显示她忽如其来的思想斗争可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离婀王震动着周围的空气,缓缓发出颤音:“……终战,就是以后也不再打了?”
“嗯,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夕殉道点头,心中有些忐忑,但又迅速恢复平静。
“这意味着我们将从此背叛过去的一切,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
离婀王不再说话,气体拟态出的拳头越握越紧。
夕殉道有些忐忑,这是他久违的猜不到离婀王会有何种反应的时候。
她是会终于释然,放弃一切,然后给自己一个拥抱,一个吻?
还是决定对自己这么个完全丧失战意的逃兵乘胜追击,就此开打,然后去夺取被无数部族逝去部族压在她肩上,所必须去取得的胜利?
夕殉道咧嘴,忽然发现心中仅存的忐忑也完全消失。无论离婀做什么选择,他都将坦然接受。
自己发出的和解信号,若不成功,就是就此决裂的标志。
情况有些坏。
离婀王捏紧的双拳没有松开,却在渐渐融入大气之中,重回气态。
证据就是几分钟后,两个气态少女又小跑回来,拉住黛拉叽叽喳喳激烈交换着意见。
左吴从三个孩子身边走过,去拽了拽姬稚的尾巴:“之后要不要我去找找他俩,让他们对你说声谢谢?”
姬稚脸色还是沉郁,想蹭蹭左吴的身体,却还是保持着几公分距离:“不,我……这是逾越天职,是多管闲事,不被怪罪就很好了……”
“哪有?”左吴耸肩:
“你是三个孩子的代理保姆,只是带着她们转转而已,就这也算逾职,也太严苛了吧?”
姬稚摇头,长辫一晃一晃,马身终于贴上了左吴的衣摆:“我心思不纯的。我是不想……让他们打起来脏了我的家。”
“这有什么?纯血人类的老话是‘上天罚行不罚心’,或者什么‘论迹不论心’之类。”左吴极力安慰。
人马娘还是惶惑:“但我也可能……会带来非常消极的影响的。”
“比如,若夫妻二人没有在看见他们的女儿时便冷静下来,反而更陷疯狂,决定将两个气态少女当成各自的人质。”
“或者直接将争斗的烈度提升一个档次,甚至将黛拉卷入其中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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