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者谓之道,行而下者谓之器,数学的儒学成分,还是太少了。
在深入理解皇帝提出认识论之后,刘顿开幡然醒悟,任何的器,都是有道的存在——任何的学说,都应该离不开儒学。
数学为什么一度以来,碎片、零散呢?
就是因为缺乏了儒家的指导!
缺乏研治中的统合、缺乏体系内的连续、缺乏认识上的超越!
概以言之,没有从奇技淫巧的器,上升到普适万物的道,在实践上用得不够,在探究因果上也做得不深。
沈鲤面上颇为欣慰。
如今的道学竟然推陈出新到数学头上了。
万历二年那一场论道之后,儒学果真是焕发新生。
不得不说,作为文人,看到这些行外人将儒学推崇到这个高度,心中还是很满足的。
他接着往下看去。
随后,刘开顿基于以上几点批判,对修习数学者,提出了倡议——将力求数学用词的规范、精准;同时,以儒学的指引,在实践、探究因果上多做功夫。
具体而言,便是,其一,探究因果,以逻辑推理、演绎为主,对数学规律进行总结,对数算的本源关系,构建连续性、成体系的模型。
其二,实践对照,摈弃简牍带来的思维局限,引入图形,作为逻辑推演的补充,纯粹理性与实践理性结合,可谓,数形结合。
下面还有一些关于演绎的实例,数形结合的应用。
很好的基础题目,好就好在将本来晦涩的题目,说得浅显易懂。
沈鲤仔细地浏览着每一个数字、符号,然后……
然后呼吸逐渐均匀。
然后眼皮开始打架。
不多时,报纸从手中跌落在地。
龙江先生沉沉睡了过去。
……
入睡的时间,总是悄然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
沈鲤感觉马车似乎突然停了下来,车厢外响起一阵喧嚣。
受得这些影响,他有些迷茫地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沈鲤抬眼打量车厢之中,却没见到儿子。
车厢外的吵闹慢慢变小声了些许,沈鲤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撑起身子,掀开车帘,伸头朝外看去。
不远处就是驿站,闪烁着烛光的灯笼上,写着涿州驿几个字。
当然,马车没有停靠在涿鹿驿里。
一圈火把拦在了马车与驿站中间。
哦……设卡盘查啊,就是火把有些刺眼,沈鲤想着。
嗯?盘查?火把?
沈鲤一惊,猛然清醒过来!
定睛一看,赫然是一群兵丁将前方的道路围了起来,正在盘查行人!
他面色凝重打量着那群兵丁,看服饰,似乎是锦衣卫与京营红盔卫。
而自家儿子正在与堵在驿站外设卡的兵丁交涉着什么。
红盔卫都遣出来了……
沈鲤皱紧了眉头,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他正要让驾车的家仆把人喊回来询问,却见得儿子似乎交涉完了,目光凝重地转身往回走了过来。
那群兵丁,为首的锦衣卫穿着飞鱼服,还朝沈鲤遥遥抱拳,显然是知晓身份了。
沈鲤没有回礼,他有些谨慎地收回目光,朝儿子看去。
沈茧还未到近前,沈鲤便已经迫不及待。
他连忙开口问道:“怎么回事?顺天府境内怎么会夤夜盘查?连锦衣卫红盔卫都派出来了?”
涿州属顺天府,离京城只有百余里,京畿要地,从来不会无事盘查,更别说出动锦衣卫和京营了,如今这模样,显然是出了事!
沈茧脸色有些难看。
他下意识四下张望了一番,而后才凑到沈鲤跟前。
在沈鲤关切的目光中,沈茧压低声音,沉声开口道:“大人,说是兵部尚书石茂华,计划造反,事情败露后畏罪潜逃,如今各营卫都在搜捕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