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攸怜新奇地四下打量着,问道:“老丈,你就一个人住吗?”
“可不是吗?我家那老婆子走了有十年了。”孙老汉将拐棍靠在门边,扶着墙走到了烛台边,划开火石将灯烛一一点亮了。
烛光晃过,照亮了屋中正面那堵墙前摆放的一张供台,上面简单地摆了一只香炉,几根白烛,还有一只花花绿绿的小鞋。
“您快坐下!我来点。”
赵攸怜凑上前去要帮忙,老头笑道:“姑娘若要帮小老儿,不如在我这下回厨炒几道菜?不怕你们笑话,自从老婆子死后,我自己一个人凑活着过,已经有十多年没尝过南边儿做菜的味道了……”
赵攸怜一时犯了难,往林卿砚那儿挪了两步,小声问道:“我原来,是会做菜的吗?”
或许她不记得怎么做菜,但手感终归还是在的。
岂料男子一点念想也不给她留,淡笑着低声回道:“一窍不通。”
“那可怎么办?”她一脸愁苦。
“姑娘可是有甚么难处?”孙老汉点好了灯,扶着墙站立,“小老儿也就是这么一说,还是我去伙房弄几道菜,小老儿的手艺马马虎虎,二位不要见怪。”
“这怎么能行!”赵攸怜忙扶住了老头,“我们在老丈家中借住已是叨扰,怎么还能让老丈你为我们做饭!不如这样罢,我们……”
“我们来做饭罢!”
赵攸怜本来要说的是,“我们去外头买些现成的吃食回来”,没想到话头被林卿砚生生截了去,只有怨怼地回瞪了他一眼。
“老丈,你就在这好好歇着,等着吃晚饭罢!”林卿砚推着女子的肩膀往伙房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动作得快些。”
一直被推到了黑洞洞的大铁锅跟前,赵攸怜才撅着嘴埋怨道:“你不是说我不会做饭吗?这这这……这要怎么办啊?”
“你是不会做饭。”林卿砚利索地把泛黄的粗布围裙系在自己的腰间,“可我没说我不会。”
“你、会、做、饭?”
“小时候在建阳住的那几年,和姐姐一起学着做过些简单的菜羹。”
其实想来,她于厨道上未必是一窍不通。毕竟与皇甫罗师徒二人在翠玄山上活了那么久,烧柴做饭这些基本功总还是会的。只是她现在这半吊子的记性,他还真不敢让她下厨,一不小心做出几道黑心料理,那孙老丈该以为他们存心恩将仇报了。
“你在一旁坐着就好,菜做好了端出去,就说是你做的。”
“为甚么?”
赵攸怜伸手要去拿锅里的铲勺,被林卿砚劈手夺过:“理由很简单,我不想你闷在油烟气中捂成了个黄脸婆,也不想别人说,我林卿砚的媳妇不会做饭。”
女子蹦跶了两下,愣是抢不回被他高举过头顶的铲勺,只得愤愤不平地一踩脚:“罢了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甚么名堂!”
林卿砚说的是大实话。他会做的真的只是几道“简单”的菜羹,而且,真的只是会做而已。
当夜,孙老汉家的饭桌上摆的是这么几道菜:清水煮白菜、酱油拌豆腐、辣椒炒鸡蛋、白菜豆腐汤……
赵攸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这做菜的水准,真的就只限于不饿死而已。
可没想到,孙老汉倒是满意得很。因着他家中本就只有一筐白菜、几盒豆腐、一把辣椒、几只鸡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将菜做到这个份上,也是难为这个小姑娘了。
赵攸怜平白地受着老头一句接一句的夸赞,只得讪讪地将碗中的米饭一口接一口地扒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