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虽在预料之中,但得知女子被放出来的那一刻,林卿砚还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的心,又落到了实处,不再惴惴难安,不再忧心忡忡。
紧接着,就听姜楠道:“走罢。”
“走?去哪?”
“去我家啊!”姜楠补充道,“人家姑娘要见你,我是来押人的。”
林卿砚默不作声。
“听说他们兄妹明日便回宋国了,”姜楠道,“有甚么话还是说开了的好。”
林卿砚抬起头来,面部表情已经恢复了淡然:“赵姑娘刚历牢狱之灾,大家相识一场,于情于理都当前去探望。”
姜楠懒得拆穿他,淡淡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拉开门,道了声:“林少爷,请罢!”
姜府,厢房。姜楠知趣地找了个托辞,硬拖着赵承煦离开。后者虽有些放心不下武功失灵的妹妹与林仁肇的儿子独处,但终是在赵攸怜恳求的目光下微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此时的女子已然换上了一身精致的襦裙,头上的发髻也着人重新绾过了,唇上点了些胭脂,不复孱弱。她抿了口茶,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心静气:
“二哥说,是你让墨铢带信回汴梁,叫他们来接我的?”
“是。”
“多谢……”
“你来南昌皆是受我拖累,眼见你身陷狱中我却无能为力……”林卿砚的目光似飘在空中,似有若无地落在女子周遭,“对不住了。”
她笑着摇摇头:“若在背后运筹帷幄就算无能为力的话,那么至少,你没有留我一个人在狱里。是你陪着我,让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救我出去。”
专注地盯着他的神情,又道:“醉霄楼的煎茶,果然名不虚传,饮之难忘。”
林卿砚淡然地笑着,算是默认了。
不错。每日入夜之后,他都会潜入西郊牢房,自监狱的高窗中投进一只牛皮水袋,里面装着醉霄楼打来的煎茶,就是想让她不要放弃希望,想让她知道,他……他们一直都在,他们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渐渐的,他甚至有些分辨不清,做这一切,究竟是想给她力量,还是看着她安然无恙,给自己力量……
说来蹊跷,他每次攀上牢房的高窗之时,都见到她熟睡的模样。无论是水袋落在铺着稻草的泥地上时的微响,还是有一回他忍不住摘下一瓣枯叶,沿着高窗的栅栏飞去,甚至将土炕擦掉了一角,她始终睡意正酣,不曾受到半点打搅。
而她,每天早上醒来,捧着沉甸甸的牛皮袋,她都暗暗下定决心,即使彻夜不眠,也要守到他来。可不知为何,每一次,她都不争气地睡了过去,徒留第二日的自己在熹微的晨光中追悔不迭。
场面一下子静默下来,二人陷入各自的回忆之中,一时无话。
半晌,林卿砚打破了沉默:“你……在牢中的那几日,似乎总是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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