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铉问道:“周大人还未出来?”
那人皱眉道:“周大人似乎身体不适,恐不能入宫面圣。”
二人吃了一惊,方才在宫中饮酒谈笑时还好好的,怎么才回来这一会子工夫就身体不适了?
二人急急走到屋前,徐铉叩门道:“惟简,你可还好?”
屋里传来周惟简的声音,显得有些绵软无力:“徐兄,我没事……许是中午酒喝多了有些上头,浑身提不起劲。只是我这个样子若勉强入宫面圣,恐对皇上失敬……”
门外二人对视一眼,林卿砚道:“既如此,周大人就好生歇着,皇上那边,我们自会替大人解释。”
周惟简称了谢,二人又在门外嘱咐了些好好调养之语,遂不敢耽误正事,急急入宫去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赵匡胤此番传他们入宫为的正是降约之事。不得不说,赵匡胤处事大气,确有雄主风范。他不欲在细枝末节上再讨价还价,直接了断地表示,大宋接受了江南国的全部条件,命李煜在十日内开城投降。
言罢,他广袖一挥,一旁的公公屈身自案上捧起那本丹紫折册,走下阶来,将折册递到两位使臣的面前。
林卿砚双手接过折册,缓缓展开,但见那文案最后朱笔御批一字:“准”,另有御印在旁。
二人齐齐跪地谢恩:“皇上心怀万民、以人为本,真乃一代仁君!”
“平身罢。”赵匡胤淡淡地抬了抬手,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暗自低叹:“仁君易为,明君难当。”
如今这条约是签下来了,却不能让阵前的将士知道,他们围了这么久、守了这么久,都是在为这一纸协约搭桥铺路,更不能让江南的百姓知道皇上的仁德皆源于这一纸协约。所以还需做做样子,在史书上留下这最后一笔:开宝八年十一月,宋军发兵攻城,江南国主开城投降,南唐遂亡。
赵匡胤正和二人约定着攻城的事宜,林卿砚与徐铉一一应下,都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场战,终是看到了尽头。
待诸事议毕,二人起身告退,夕阳已然挂在了枝头。
“臣等明日一早启程回金陵,谨遵陛下圣谕行事!”
赵匡胤似不经意地道了句:“明日我命人送你们一程。”
契丹南院大王在汴京城郊遇刺之事,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谢陛下隆恩!”
林卿砚、徐铉二人屈身后退几步,转身望殿门走去。掌事的宫人缓缓拉开大门的同时,门外一太监自前庭急急地而来,在门外立定高声禀道:“禀陛下,城东官舍出事了!”
二人闻言一怔——城东官舍中眼下住的只有他们这一行人。
赵匡胤皱了皱眉头,朝身旁的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高喊道:“进来说话。”
太监唯唯诺诺地走到殿中央,跪在地上禀报道:“城东官舍刚刚传来消息,住在里面的江南国特使周惟简周大人暴病,生死未卜。”
林卿砚只觉得一道惊雷劈过脑海,整个人怔立在原地。一旁的徐铉则仓促地走上前,不可置信地追问那太监:“你说甚么?周大人怎么可能……”
那太监言道:“宫外传来的消息,江南国特使周惟简大人在屋中突发急症、昏迷不醒,被下人发现,已教医官去诊治了。据说,周大人,周大人……”
赵匡胤面色凛然:“说!”
“周大人浑身皮肤发紫,极有可能是,是中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