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驻兵池州休整了五六日,等来援军合兵一处,再度发兵,压境铜陵,士气大盛。
此一战,曹彬部于铜陵击败南*,缴获二百余艘战舰,俘获八百余人,大获全胜。
皇甫继勋领残兵后撤,宋军攻下铜陵。
那是赵攸怜真正意义上感受到所谓战争的残酷。
以前,那些死伤的数字不过是爹和二哥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似乎永远是噙着笑意得胜的那一方。似乎,那一场场血光漫天的混战不过是数字与数字之间的博弈,输赢成败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定论。
可是在这里,她亲眼看见一个个倒下的身影再也站不起来,她亲眼看见攻城的撞车从无数血肉之躯上碾过,她亲眼看见箭矢像被风吹斜的雨丝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比三年前的山道上还要多千倍万倍。
她感觉林卿砚在拉着她,催促她跑下城墙逃出铜陵。
“咻——”一道羽箭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她几乎是麻木地跟在林卿砚身后,脑中的画面挥之不去。
血像取之不尽的染料,晕染了天地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的腥气让她作呕——
她不明白,为甚么要战。既然注定是一场输局,为何要让那么多人为这场无谓的抵抗而送命?
“并非是无谓的抵抗。”林卿砚随意地坐在黄沙地上,袖子挽到手肘后,露出条理分明的肌肉线条。他将水囊拧开递给赵攸怜,一面道,“每一次抵抗而葬送的将士,都是为了保住这个国,保住他们的家。哪怕得胜的希望再渺茫,他们也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倾力一试。又或者,明知胜败已定,他们也不愿让敌人赢得那般容易。”
他顿了顿,道:“我爹曾说过,若有一日大军压境,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他们也要让宋军见识我唐**威。”
赵攸怜心底泛起一丝苦涩,鼻子不由得一酸:“这……又是何必……”
“以前我也不明白,说到底,宋国的兵将也是人,既然终归是要输的,何必非得斗得尸横遍野、徒增杀戮?军威国威——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他苦笑着,“后来我才知道,军威国威真的很重要。”
见女子眼中泛起迷雾,他接着解释道:“无论是不战而自降者,还是轻易被攻占覆灭的国度,多沦为胜利者的奴隶。胜者轻视之,以之为奴,他们自己亦没有反抗的勇气和魄力,甘愿为奴——这,才是最悲哀的。”
女子怔了怔,握在手中的水囊始终不曾入口。半晌,她问道:“国主也是这个意思?”
她之前对李煜让林卿砚在战时促成协约的吩咐一知半解,也无意去弄明白,只道左右不过是一个承诺,到时履约便是。
“是。”林卿砚点点头,抬了抬她手中的水囊,示意她喝水。赵攸怜机械地将杯口凑向嘴,浅饮了一口,听他在旁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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